大員 - 第24回：逼迫麻豆社投降

第24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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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十二長老回到部落之後，沒有一個人有心情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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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公廨裡長老們個個愁眉不展的長吁短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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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一那一根一根的那個叫做什麼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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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炮」，只有李文了解西式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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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火炮，萬一那一排火炮對準的是我們部落，我們該怎麼辦呢？整個部落都要陷入火海了，你們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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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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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不都在場親眼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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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萬一他再多發射一些砲彈，或是再多增加幾門火砲，那我們的老弱婦孺家人孩子不是要全死光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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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懼好像會傳染一樣，一但有人開始害怕，恐懼就會跟著擴散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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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怎麼辦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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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那個一根一根長長的東西，都可以把木樁打成馬蜂窩，如果打在人身上可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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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我還從來沒有看過這麼厲害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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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火槍，但是也沒長老你們想的那麼厲害，因為它填充子彈需要花一些時間，並沒有辦法連續發射，所以部落青年們射箭的速度，不一定會比火槍還慢，請大家也不要過度恐慌」，李文覺得不能讓恐懼再繼續蔓延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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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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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大加衲，你也說說話啊！」大家看大加衲都不說話，也不知道他的意思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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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宋克不是你女兒-和安雅的未婚夫嗎？他怎麼會叫他手下拿火槍對著自己的岳父呢？這也太冷酷無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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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應該跟未來的女婿聊一聊，大家都要變成一家人了，今天居然這樣對待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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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這根本就是宋克的陰謀，一方面叫他的副官來邀請我們，目的就是要將我們一舉剿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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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可能，要不是荷蘭人是你的女婿，我還不見得會接受他們的邀請，我們又不缺吃喝，結果呢？叫我們過去居然是要殺了我們，這樣真的是太超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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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東一句西一句的抱怨著，這要叫大加衲說什麼才好呢？因為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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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蘭人現在是在逼我們投降，那我們要降嗎？」終於有人開口說了句狀況內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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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蘭遮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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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今天韋特叫火槍隊瞄準阿瑪他們，請問這件事是真的嗎？」和安雅小跑步著過來，氣喘吁吁連氣都還沒有緩過來就急著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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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麼可能做這種事，這是韋特他自己的個人做法，他只是希望給他們一點壓力能夠來歸順我們荷蘭人，也不是真的要開槍射殺長老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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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個人做法？韋特的行動都不用經過你同意嗎」，和安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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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真的不知情，我要是知道絕對不會允許他這樣做的」，這是宋克第一次從和安雅眼中看見對他的不信任，宋克可以理解但是他也真的是很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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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和安雅的心中何止無奈、更是傷心難過悲哀，為什麼他自己選擇的未婚夫會做出這樣的事，而且現在還沒有結婚都已經這樣了，那麼未來婚後宋克還有什麼事是不敢做的，而和安雅又要如何回部落見家人族人呢？他阿瑪和家人會不會因為他的因素，而遭到部落眾人的怪罪責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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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安雅又想著宋克說他真的不知情，可是宋克有沒有設身處地想過他的立場，有沒有想過要為了他而多跟韋特溝通一下，就是因為荷蘭人現在要統治大員，宋克更應該要跟韋特多溝通雙方的想法作法不是嗎？還是宋克根本沒有把他家人放在心上，只一心一意想著做自己的大員總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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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宋克不知道該如何讓和安雅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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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們荷蘭人希望麻豆社歸降，你們為什麼不去部落跟長老們好好談呢？一句話都沒談，就直接拿火槍對著長老們，為什麼要用這種威脅恐嚇的手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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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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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你之前常常去部落，為什麼不趁機會大家好好溝通講清楚呢？……拿長老們的性命開玩笑是你的作風嗎？還是你原來就是個殘酷的人，那我真是從頭就看錯你了」，和安雅越講越傷心難過，整個人已經在情緒崩潰的點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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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萬萬沒想到韋特會趁著新港社歸順的時機點，做這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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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覺得韋特只是時機點有問題，但是他用這種威嚇的手段一點都沒有錯嗎。請問這種方法是可以被接受的嗎？如果是你也會選擇相同做法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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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有誰不是這樣的呢？宋克啞口無言不知道如何回應和安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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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大航海時代西方人殖民掠奪世界各地資源，有那一個殖民者不需要”征服或消滅”當地最大的舊勢力，建立他們的殖民新勢力呢？偏偏麻豆社就是大員最大的舊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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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麻豆社是和安雅的族人啊！宋克還是希望有兩全其美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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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我帶著韋特跟火槍隊員一起到部落賠罪道歉，你也可以一起回去看看，順便有些事大家開誠布公的好好聊聊講清楚，你覺得這樣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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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可以保證下次不會再出這樣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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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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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克的保證一點實質意義都沒有，換做是對付印尼巴達維亞的原住民，其實韋特的做法並沒有什麼不對，換個角度來說，如果殖民者能用威脅、利誘、恐嚇等等手段，就能迫使當地原住民投降，就等於是不需要動用到軍事武力征服，不流血不動武就能跟部落達成共識，比較起來這還是比較好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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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不知道麻豆社長老們現在的意思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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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豆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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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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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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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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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部落勇士從來不投降，我寧願戰死，被人把我的頭骨放在頭顱架上，我也不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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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們怎麼能夠投降，我們就是戰到最後一刻只剩最後一個人也不能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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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投降敵人，未來我們死後怎麼去見祖先，祖靈也不會讓我們通過彩虹橋到達天頂，我們死後靈魂還會被推到橋下受永遠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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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不能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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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這是平埔族的生命觀，所以如果要部落投降，最好是要像新港社一樣信仰基督教，歸降才會變成是比較容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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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降是老弱婦孺的事，不該是我們勇士的選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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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士是不投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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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長老們紛紛點頭表示贊同，對部落來說這本來就是應該的事，部落之間時常為自身利益或資源等等問題，發生很多大大小小的戰鬥，勇士們就是戰鬥到死為止，輸的一方會被割下人頭，放在贏的一方的部落頭顱架上，如果是大型戰爭死傷慘重，老弱婦孺跟剩下一些受傷的人才會出來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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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聽到這裡感覺有點頭皮發麻，因為這和漢人的觀念大相逕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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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在漢人社會裡遇到武力上有懸殊的時候，投降是一個可以選擇來保命的選項，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還有一口氣，未來就還有扭轉局面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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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現在長老們的意思好像是仗一定要打，老弱婦孺再投降，但這樣的損傷不會太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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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荷蘭人聯合新港社他們一起來攻擊我們呢？」大加衲長老憂心的點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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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新港社根本就是在報十幾年前那場大戰的仇，他們現在就是要聯合荷蘭人來滅我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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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上蕭壟社十幾年前就沒幫我們，現在更是直接轉向荷蘭人，這樣的情況可不好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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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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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情況有點複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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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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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降荷蘭人會怎麼樣？他們的條件又是什麼？」撒沙勒長老轉頭問了李文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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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長老同時轉頭定睛注目要聽李文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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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每一戶人家要繳納20斤的稻米」，李文希望從最簡單的開始講，盡量用長老們能理解的方式說明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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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沒有稻米怎麼辦？稻米是水田，而且種植方式比較複雜耗費人力，我們種植的是以小米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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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我們又不種稻米怎麼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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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老們不用擔心，年貢可以換成繳納四張鹿皮」，李文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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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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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四張鹿皮其實還好，並不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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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們本來就要補獵梅花鹿，一年一定超過四隻」。

「可是萬一他們隔年說要漲成十張鹿皮呢？那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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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梅花鹿是不是很快就被他們殺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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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怎麼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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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梅花鹿是平埔族的肉類主要來源，一隻鹿從鹿角、鹿皮幾乎整隻鹿都被部落居民生活所運用，而且還是婚禮上的禮物代表，如果梅花鹿大量減少將嚴重影響平鋪族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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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這樣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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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怎麼辦」，長老們又開始意見分歧議論紛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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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應該跟荷蘭人訂定對你最有利的合約……」，李文大聲地吸引長老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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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荷蘭人要保證幾年內不得調整年貢的數量等等」，李文知道可以用合約來約束荷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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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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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的，合約對他們還是有效的」，李文很懂西方人的做事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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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這樣還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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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長老們紛紛點頭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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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其他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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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荷蘭人要蓋城堡、造橋和鋪路，或是有其他需要你們幫忙做的工事，你們部落青年都要去做」，李文在解釋服勞役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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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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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如果荷蘭人要攻打其他部落時，你們要配合一起出兵作戰，也就是必須與荷蘭人並肩作戰」，李文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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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如果荷蘭人攻打我們，新港社、蕭壟社也要一起出兵，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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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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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條跟戰爭有關的合約內容，當時長老們都聽得很清楚，因為部落間紛爭本來就不斷，只要跟戰爭有關的事大家都很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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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以上都還好，沒什麼太大問題，還有其他的嗎？」撒沙勒長老看大家也不說話都默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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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要承認荷蘭人統治大員的事實，承認他們是你們的領主」，李文接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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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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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是領主？」

長老們滿腦子問號完全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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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要把當地一棵含有土壤的樹苗給他們，象徵你們的土地已經歸荷蘭人所有，然後荷蘭人會再把土地分封給你們，表示你們是他們的封臣，他們是你們的領主，但是土地從頭到尾還是你們在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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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知道對任何人來說，獻出土地都是最難的一關，所以盡量解釋清楚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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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怎麼可以？我們的土地不會給任何人，這是祖先流傳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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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保護土地是我們的責任與義務，我們土地跟我們性命是連結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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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沒有土地，我們還有獵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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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怎麼生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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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不能把土地給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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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土地比我們的性命還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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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只是象徵意義，表示荷蘭人是你們的領主，並不是真的要拿你們的土地」，李文再度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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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真的，那就都不要拿我們土地，為什麼要象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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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要象徵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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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們歐洲的封建制度，只是一個制度，荷蘭人在熱蘭遮城才幾百人，他們不需要這麼多土地」，李文試著解釋清楚，但是他越解釋、問題越多，因為平埔族人怎麼聽得懂什麼是封建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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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他們不拿我們的土地，那麼荷蘭人在赤崁的土地是怎麼來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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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赤崁本來是新港社人的土地，為什麼現在變成荷蘭人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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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也知道，一定是荷蘭人搶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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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荷蘭人向新港社花錢買來的」，李文確實知道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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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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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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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來的只是幌子，一定是搶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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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港人不可能會賣他們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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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就是說啊」以長老們的理解確實新港社不可能出售土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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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你說的好像很輕鬆，但萬一這只是你的個人理解呢？萬一不是這個樣子的話，又該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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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萬一你說錯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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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你又不是荷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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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這件事應該這樣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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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長老的意見各異，彼此眾說紛紜又開始議論紛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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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這樣要怎麼才能有共識呢？李文覺得長老們這樣下去也是討論不出結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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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瑪、長老你們怎麼這麼晚了還不回家，在公廨這邊做什麼」，哈勇跟一些部落青年在一起，他們遠遠看見公廨還有燈光，就想說過來看看，歐浪跟道卡斯他們也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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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長老你們這麼晚了在討論什麼事呢？」歐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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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浪你們來得正好，你知道我們剛剛去赤崁那邊發生了什麼事情嗎？荷蘭人他們有很可怕的武器叫做火砲火槍，一發射就可以把樹林燃燒著火，火力強大真的是好可怕」，有些長老說話就比較感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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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蘭人有這麼厲害的武器啊！」歐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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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而且你絕對想像不到他們還做了什麼，他們居然要殺了我們，還好那時候宋克及時叫他們住手停下來，不然你現在就看不到你阿瑪了」，歐浪的父親-達來長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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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荷蘭人要殺了你們，他們怎麼可以這樣子」，個性急躁的哈勇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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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常我們跟荷蘭人並沒有什麼不愉快的事，沒有交惡無冤無仇也沒有欺負他們，怎麼會突然說要殺了十二長老呢？」道卡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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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蘭人是要我們歸降，所以把火槍對著我們只是一個警告，不是真的要殺我們」，哈勇的父親-撒沙勒長老說話比較穩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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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要逼我們投降的意思」，達來長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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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是怎麼回事，完全看不起我們麻豆社是不是，我們好歹是大員最大的部落，從來還沒有人敢這樣子對我們嗆聲，居然一次要殺我們十二長老，這荷蘭人還把不把麻豆社放在眼裡了」，哈勇本來就是個急躁直白的人，現在更是情緒高亢的在發洩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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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緣無故的就要殺我們長老，這風聲傳出去以後我們還怎麼立足，我們還算什麼大員最大部落呢」，年輕人一個比一個還生氣，憤憤不平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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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們不給荷蘭人一點厲害瞧瞧，以後不只是大員各個部落，連附近所有部落都要笑話我們了」，年輕人越講越激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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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這樣真的是太過份了，我們要打回去，讓荷蘭人知道我們不是好欺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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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絕對不可以善罷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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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一定要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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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荷蘭人知道麻豆社不是好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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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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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天啊！年輕人還想要回去報仇，現在是覺得事情還不夠大條是嗎？李文覺得事情的發展好像越來越不受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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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兄弟們冷靜一下，我們十二長老不是毫髮無傷的回來了嗎？」歐浪作為青年領袖想得還是比較深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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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撒沙勒長老說，荷蘭人只是要威脅我們一些事，並不是真的要殺長老們，所以我們要不要先搞清楚到底什麼事，我們再看下一步好嗎」，道卡斯一直比較有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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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性命都被威脅了，還有什麼需要搞清楚的……」，哈勇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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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長老們都累一天了，也都不想再繼續說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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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浪，今天大家都太累了，我們長老先回家休息，有事明天再說了」，大加衲長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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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宋克說他過兩天就會登門道歉，我們大家是不是等他來了，所有人有什麼問題，再一次問他比較清楚呢？」李文也想先這樣就好，有些事還是要宋克親自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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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說得有道理，我們都還沒有聽過荷蘭人是怎麼說的，那個合約內容到底又是什麼，我們什麼都不清楚，還是不要那麼快下結論，等宋克來我們再說了好嗎？」撒沙勒長老跟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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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既然大加衲長老都這樣說了，大家就先回去休息吧，一切等荷蘭人來了，我們再繼續商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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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先回家了，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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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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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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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瑪，你們先回家休息睡吧，我們年輕人晚上還約了要一起獵飛鼠，沒有這麼早睡，你們先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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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們不要玩太晚喔！早點回家，不然你媽也會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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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放心，我們會注意時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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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瑪，晚安」，哈勇把年輕人都給留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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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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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老們都離開，李文也跟著大加衲長老回去了，公廨裡只剩下這群年輕氣盛的青年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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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勇，你把我們留下來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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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今天又沒有要夜獵飛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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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覺得今天這個仇要不要報」，哈勇真是個不惹事不開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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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勇，你不要太衝動，你每次都這樣鬧事，可不可以冷靜一點，畢竟荷蘭人也沒有真的開槍」，歐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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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還要等長老們被殺光，我們才要報仇嗎？人家都拿槍對著我們了，我們不先下手為強，人家會覺得我們好欺負，荷蘭人就更加敢為所欲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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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是要被人家看不起是不是」，哈勇一直說，慫恿著青年們的情緒一直被挑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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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我們一定要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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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我們晚上先去偷襲荷蘭人，砍他幾顆人頭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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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一定要雪恥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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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老們不是說，我們先搞清楚事情再說嗎？」道卡斯提醒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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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沒有要殺他們，只是等這幾天荷蘭人來部落時，我有個完美的好計畫」，哈勇賊賊的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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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好計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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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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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狂風呼嘯吹過，大樹正縮著枝葉在瑟瑟發抖，連銀白的月光都加強了寒意，今晚的大員彷彿結了層霜，冰凍著公廨裡的氛圍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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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廨：過去是部落的「議事場所」，亦具有「青年會所」等功能，現代則為祭祀祖靈的場所。

※撒沙勒長老：部落青年哈勇的爸爸

※頭顱架：放置於部落骨架上的頭骨，獵首行為與原住民的宇宙觀、生態倫理有著密切關係，原因與動機也相當複雜。

※彩虹橋：西拉雅族是認為「竹橋」，他們認為死後會經過祖靈/阿立祖審判，通過者可以上到天頂。

※年貢：對統治者繳納的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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