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誘之》 - 叁、借夢（2）

　　組隊與NPC對話後，兩人被傳送至獨立位面中，小地圖上一處被標上星號。位面裡並無傳送點，點擊左側任務提示欄也顯示無法自動尋路，看來是個特殊地形，只能手動抵達。

　　【隊伍】清歌入夢：瀟神，我們來比誰比較快到吧！

　　【隊伍】孤城蕭然：不比。

　　近期和人比賽就是上回在梅山打獵，經歷多次清歌入夢的坑爹操作，顧瀟再不信她心思有多純正了，肯定又在打什麼鬼主意，也倒提醒他打聽金老虎的掉落物。

　　她直接貼出道具信息。

　　【隊伍】清歌入夢：#失落的翡翠鐲

　　【隊伍】孤城蕭然：？？？

　　早知道就不問了，他離當場去世就差那麼一點。

　　原來被她從自己手裡搶走的，不只是他的顏面、一個成就，甚至還有可以自行選擇符合門派所需附魔解鎖的特殊裝備！

　　以前只知道擊敗野外BOSS或玩家製造有極低機率會產出，沒想到金等級的獵物也有可能掉落。她這啥鬼一般的人品？好氣人！

　　不過趙清雪本人不是很稀罕，東西之所以放在身上不上架交易所拍賣，就是為了這一刻。

　　【隊伍】清歌入夢：我特別留給你當作拜師禮的。

　　【隊伍】孤城蕭然：得了吧，這麼好的東西妳怎麼不自己用？

　　顧瀟心裡堵，語氣也酸溜溜。要不是被她截胡，他早靠自己拿到手，還用得著她借花獻佛？就算現在真給了他，也只能叫「物歸原主」！

　　趙清雪有耐心地哄他。

　　【隊伍】清歌入夢：我一個休閒玩家，不求完美附魔，但是師父你不一樣呀，你要打架的，肯定用得上。

　　「會說話就多說點！」

　　……幹，好像又被牽著鼻子走了。

　　這會兒清歌入夢不叫他瀟神，那聲帶有討好之意的「師父」突然順耳得多，有一刻顧瀟覺得這「徒弟」好像還可以啊。

　　但若真這麼腆著臉收下，又有失他第一高手的身分，他還是冷言推託──身為鐵粉，趙清雪哪讀不出來他的心思？

　　她家瀟神就是寧可花大錢買下、做足面子，也不要人家雙手奉上的。她得好好利用顧瀟好勝這點，讓他從善如流。

　　【隊伍】清歌入夢：我們來比輕功，你贏了就得收下，不然我只好丟掉了。

　　果然，這暴殄天物的發言成功使顧瀟激動，暴露了真實想法。

　　【隊伍】孤城蕭然：竟然想把從我手上搶走的東西丟掉，會下地獄的！

　　【隊伍】清歌入夢：那是當然，你的東西，怎麼能給別人。

　　「……」

　　字字說到心坎上去，最終顧瀟賴在自己賭性堅強，才「勉為其難」接下戰帖。

　　輕功賽跑是玩家間熱門遊戲之一。有趣的點在於會受當前天氣影響，導致起步後方向、速度有些微誤差，哪個時間點要按下催動內功前進都是門學問。

　　兩人並肩朝著目的地的方向，對了一下時間。秒針歸零，同時起步。

　　隱曜堂以姿態優雅聞名。修長的手指拉扯著絲絲縷縷的線，成群木鳥傍身，於空中游出一道道美麗的弧，意氣逍遙。

　　內息見底，顧瀟停在一座小山巔稍作休整，抬頭見上方天際有不似雲煙的白霧漫開，一道身影從中破出，持著一對彎刀如羽，森森刀光似鷹眼銳利。

　　離地近一些時，趙清雪才使長鞭擊地緩衝，不偏不倚落在崖邊，與他隔著一小段距離。

　　兩人先後再次動身時，突然颳起一陣勁風。顧瀟一離地就被吹偏了，他緊扣滑鼠右鍵和鍵盤上的W鍵把控方向，穩回直線路徑時，視角邊緣卻飄入白霧。

　　角色雖不會彼此相撞、造成空中車禍，但仍能干擾視線。反正趙清雪沒想贏，就開始騷擾他。

　　【隊伍】清歌入夢：你旁邊的木鳥跟技能百鳥朝鳳的是一樣的嗎？

　　那天顧瀟最後用來打敗她的那招，就是百鳥朝鳳。

　　【隊伍】孤城蕭然：……誰會注意這個？

　　說是這麼說，顧瀟還是多留意了一眼，打算之後用技能時再比照看看，並未察覺此刻的自己，嘴角染上一抹無奈的笑。

　　後來他們第一次用雙人輕功，又見木鳥，數量更甚，她笑：「原來是鵲橋呀。」

　　見她沒有要正經飛的意思，顧瀟也起了玩心。右手靈活地操縱滑鼠，左手飛快在鍵盤上幾個鍵之間來回，角色以不尋常的軌跡在空中左搖右擺。

　　仔細一想，除了接單以外，顧瀟還真是第一次純粹和某個人一起玩，這才發現他最熟悉的這片江湖也有他沒看過的美景。

　　好比如，他一落地，緊跟在他身後的白衣身影也翩然而至。他以仰望的視角，看著清歌入夢披著微光輕巧降落。

　　【隊伍】清歌入夢：師父，就當徒兒孝敬你老人家，收下吧。

　　……如果她肯好好說話的話。

　　用鼻子哼了一聲，顧瀟的手還是相當誠實地按下確認交易，踏入了劇情觸發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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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這？」

　　登高望遠，有著祈求能在人間久長的良好寓意，可先是要人翻山越嶺，動畫還無法跳過，顧瀟已是耐著性子才看完的，這個結果，他有點接受不能。

　　這完全可以簡單來說是一對育有一兒的夫妻吵架卻要讓路人替他們決定是否離婚的故事。

　　就在那對夫妻各執一詞後，畫面中出現三個選項，將根據玩家們的選擇，開啟不同結局。

　　一、相信男子所說，協助他將被女子偷走的錢拿回來。

　　二、相信女子所說，協助她平安離開。

　　三、好言相勸，靜待結果。

　　何須討論，顧瀟和趙清雪的意見沒有分歧，毫無懸念選擇三，就見一個小孩子跑了過來，奶聲奶氣地和父母撒嬌，夫妻倆立刻重歸舊好。

　　最後一個畫面定格在夕輝中，孤城蕭然和清歌入夢比肩目送那一家三口和樂的背影離去，相視一笑。

　　顧瀟一通電話找上他的專屬客服，沒等對方說完制式化的問候語，劈頭就問：「你們劇情策劃組缺人嗎？」

　　都市傳說都是真的，《百花殺》雖然不是不充錢就沒有體驗的課金遊戲，但也和大多數遊戲一樣，為俗稱的大課長們提供專屬客服，協助快速排解疑難。

　　說是專屬，其實一位客服人員同時要服務多位課長，唯獨顧瀟的是真的只為他一人全年無休、二十四小時待命。

　　顧瀟作為特例之事並非祕密，只是別人都誤以為是因為他遊戲打得好、實況名氣高，甚至充得比任何人都還要多的關係；卻不知，他是憑藉著絕頂的遊戲理解能力，在一次次創造出新操作玩法之餘，也找出許多Bug，助官方即時修正，才因而獲得這前無古人、後仍無來者的尊爵待遇。

　　而對這個客服小姐姐來說，又何嘗不是上輩子燒好香。三年多來，同事們對她各種羨慕嫉妒恨，然，每次被call卻還是誠惶誠恐：「有的、有的！近期在招募新血，有開出幾個職缺，您那邊……」

　　本來想問是不是顧瀟那有推薦人選要來應徵，能幫忙安排儘快面試，卻聽他冷哼一聲：「很好，招到了就讓原本的那幾個回家吃自己吧。」

　　她呆了一下，「是、是……謝謝您的指教！」

　　大神跟實況裡不太一樣，鏡頭外的他更為冷淡──

　　「禮貌充值。」

　　……同時也乾脆、豪爽！

　　顧瀟這一單讓她到月底都能當快樂的薪水小偷，忍不住樂喊：「老闆還有什麼吩咐？小的立刻為您上報！」

　　「沒事，辛苦了。」顧瀟確認發到號上的點數無誤，結束這次的服務諮詢。

　　唉，他倒羨慕客服小姐姐。

　　現在他和清歌入夢是互相合作關係，她不說話，他怎能自己「下班」？莫非他要學客服小姐姐畢恭畢敬地問她還有沒有事嗎？

　　心裡百轉千迴，便看到她在頻道敲字。

　　【隊伍】清歌入夢：是不是覺得有點無聊？

　　……這妹子會讀心吧。

　　顧瀟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跟她抱怨起來了。

　　【隊伍】孤城蕭然：是啊。夫妻吵架，房門關上解決就行了，搞這麼大一齣，還不是和好了，就很無語。

　　【隊伍】清歌入夢：選一或二，或許會好玩一些。

　　【隊伍】孤城蕭然：怎麼說？

　　看來她跟自己有同感，選項三的結果看似圓滿，實則槽點過多，她更是發了篇長訊息解釋。

　　【隊伍】清歌入夢：女方說對方整天喝酒，半夜才醉醺醺地回家，整個白天都在宿醉，那現在怎麼能清醒地騎馬出來追她？她是怎麼跑過馬的四條腿，正好跑到我們面前的？我們可是輕功上山的，背後是懸崖呀！

　　趙清雪打著打著，又冒出更多疑惑，推翻掉先前的猜測，沉浸解謎的樂趣當中。

　　顧瀟本是隨意找話、無意細談，可看著她的推論，竟還覺得有幾分道理。

　　【隊伍】孤城蕭然：妳這腦子怎麼動得比我打架按鍵盤還快？日常劇情也能看這麼細，挺厲害的。

　　犯職業病罷了，還被男神「稱讚」，趙清雪心花怒放。

　　【隊伍】清歌入夢：下次選別的看看就知道了！

　　【隊伍】孤城蕭然：哎，妳別想唬我，期滿解散，沒有下次！

　　【隊伍】清歌入夢：我知道，我就是說說，師父別氣。

　　【隊伍】孤城蕭然：我沒有生氣。

　　【隊伍】清歌入夢：沒生氣就好啦，不然我們也得關上房門好好解決了。

　　顧瀟愣了會才意識到她說的是什麼，粗話脫口而出，打字都有些不利索。

　　【隊伍】孤城蕭然：妳好好說話！

　　【隊伍】清歌入夢：我一直都好好說話呀，是你一言不合就上高速公路。

　　【隊伍】孤城蕭然：……

　　這下顧瀟確信他是遇到剋星了，怎麼拐彎都還是繞回她的套路上。

　　從角色的視角看過去，清歌入夢正朝自己堪堪走近，幾步便已蹲在他身前，雙手撐著臉，笑吟吟地望著他的心浮氣躁。

　　當他決定用師父身分立下規矩來治她，她還搶先他道了聲晚安，澈底實施什麼叫撩完就跑。

　　顧瀟氣噎了，卻也只能嘆氣刪去剛才打好的一串文字，改成相同的兩字。

　　【隊伍】孤城蕭然：晚安。

　　幸好她不黏人，顧瀟才沒感到不自在。

　　而趙清雪反覆閱讀他的「晚安」二字，心裡泛著甜，也不忘緊忙拿出小冊子寫下。

　　編劇守則第三條：留有懸念，吊人胃口。

　　打斷他未完的話，他又得念著這事整整一夜。也就是說，這個夜裡，他會一直想起她。

　　她心滿意足地登出遊戲，完善劇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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