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攤牌站邊 巧遇故人
雷雨交加雨勢下不停,群臣竊竊私語一陣騷動選邊站,李沖、拓跋澄、拓跋楨與多數王公大臣站在左邊,拓跋休與少數人站在右邊。
拓跋楨拱手作揖道:「愚昧者對已成之大事還不明白,聰明人在事情尚未發生就能洞燭先機,行大德者不與庸人商議,成就大功業者不與眾人合議,不平凡的人行不平凡之事。南遷定都洛陽以延續王業,在九州中心建立帝都,周公開先例於前,陛下行之於後,這是順應天時地利人和之事。
天下最重要的事莫過於帝宅,人最寶貴的事莫過於父母賜予的身體,請陛下保重龍體,使天下百姓安心,定都中原停止南伐,這是為人臣子由衷的諫言,陛下如果願意放棄南伐,臣等願跟隨陛下遷都洛陽,這是天下蒼生之榮幸。」
「咱們大半輩子都生活在漠北大草原,不適應南方陰雨綿綿的天氣,不願冒雨行軍,更害怕南伐攻齊,拉弓就沒有回頭箭,既來之則安之吧!」
群臣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站在右邊以拓跋休為首,交頭接耳低聲道:「皇上連哄帶騙、軟硬兼施,假南伐之名行遷都之實,咱們這群老頭被這小子騙的團團轉,還配合他發動百萬大軍,演一場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大戲,讓後人貽笑大方。」,群臣鎮將喪氣搖頭。
拓跋宏看到站左邊較多,暗暗竊喜,李沖拱手作揖道:「陛下要仿傚周公之制,定都洛陽問鼎中原,營建六座宮殿與興築城廓須等待時日,希望陛下暫回平城,令臣等建造,等宮殿城廓竣工、禮樂完備,另擇吉日車駕南遷洛陽,正式問鼎中原為華夏之典範。」
拓跋宏道:「任城王拓跋澄先回北方,向留守在平城的王公大臣、文武百官傳達遷都之事;李沖、丘穆陵亮、蔣少游、董爵帶領三十萬大軍開始營建洛陽各宮殿、橋樑、金鏞城、太學等建物;朕帶領近侍、禁軍巡視各州郡與山嶽,考課地方官吏,會在鄴城停留片刻,等明年開春再返回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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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雨勢稍停,拓跋宏滿臉喜悅與馮誕、拓跋勰微服出巡道:「朕此時若回平城,那些鮮卑舊貴一定紛紛上奏諫言或對朕不利,趁此時到處巡視各州郡,體察民情,難得忙裡偷閒輕鬆一下。」
三人沿著宮城中軸線的銅駝街漫步,人煙稀少店舖幾乎打洋,幽暗的街道僅有一家店鋪非常熱鬧,抬頭一看「文繡織繡坊」招牌,驚訝互望一眼,拓跋宏三步併兩步走進店鋪,許多繡娘正忙著刺繡,牆壁掛「招財納福米甕」繡品。
高大的拓跋宏穿過人群順手要取下繡品,一名男子粗獷落腮鬍走過來道:「這繡品不賣,客倌請回!」
「如果我要買呢?」
「不賣!」
「我願出價千兩黃金呢?你賣不賣呢?」
「你腳踩在洛陽第一世家大族清河崔氏,連皇帝老爺都要對崔宗主禮讓三分,你打從哪兒來這兒叫囂。」,男子雙手交叉抱胸。
馮誕忿怒拔劍刺向落腮鬍男子,他不甘勢弱拔刀迎戰,拓跋宏與拓跋勰站在旁邊從容觀看這場比武大賽,繡娘驚慌喊著:「不要打了!不要打了!趕快去叫堡主過來!」,兩人刀光劍影,殺氣騰騰,激烈拼鬥一會兒,落腮鬍男子落敗。
馮誕甩劍花道:「賣不賣呢?」
「不賣!哪來的野人來這兒撒潑放屎,老娘正閒著沒事幹,給你們一點兒顏色瞧瞧。」,她拔出腰際的寶刀,金光閃閃,快狠準連環攻擊馮誕。
馮誕略顯吃力有些招架不住,她冷冷一笑道:「站在旁邊觀戰的兩位公子,一起上吧!他快不行,趕快出手相救,否則成為老娘的手下敗將,你們臉上無光啊!」
拓跋宏道:「三男打一女,打贏了也不光采,文絹點到為止,放了她的徒兒吧!」
林文絹揚揚得意收回寶刀,豪邁笑聲道:「馮公子武藝有進步,但不及為師的我。」
「師父別來無恙,武藝更上一層樓了。」
「請六福閣準備上等酒菜,老娘今晚宴請貴客。」
「是的!堡主!」,落腮鬍男子一臉錯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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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福閣是漢式酒樓,外觀雕琢精美,生意非常冷清,林文絹熟門熟路帶領三人走進隱密的廂房,大圓桌擺滿酒菜,她幫大家倒上等桑落酒道:「聽聞陛下到洛陽是為了南伐攻齊,全國戒嚴發動百萬大軍,百姓囤積物資,有錢也買不到糧食,更買不到姐姐的遺物『招財納福米甕』手絹,既然陛下為了它,讓我兩個徒兒大打出手,我代姐姐送給陛下。」
拓跋宏從胸前拿出一條舊手絹道:「這條手絹是朕十歲情竇初開向文繡表白,遭到她嚴正拒絕,並用手絹塞住朕的嘴巴,這手絹一直保留至今已十七年了。」
馮誕看著拓跋宏道:「我懂了,後來貞皇后一定又繡一條一模一樣的手絹給自己用,難怪陛下要用千兩黃金買下它。陛下十歲就暗戀貞皇后,難怪都不准她送我和馮修繡品,原來陛下早就心有所屬了,太早熟了。」,三人一起嘲笑拓跋宏。
拓跋宏害羞轉移話題道:「文絹出嫁了嗎?怎麼當上清河崔氏的堡主。」
「自從姐姐被賜死,我離開平城來到洛陽,打著皇家織繡房的名號,加上姐姐教我刺繡的絕技,專門招收女子學習高檔的蘇州雙面繡,吸引北方四大家族的仕女來學習,兼賣繡品,本來要用我娘親的『楊氏織繡坊』開店舖,但我師從姐姐就以她的名字,在洛陽城打響『文繡織繡坊』的名號。引來清河崔氏大宗主三天兩頭往我的舖子跑,他已有正妻一直想納我為妾,老娘只做正妻不做妾,他打不過我,只好讓我當銅駝堡主。」
「如果當初讓妳和文繡一起離開皇宮來到洛陽,說不定我們還有見面的機會。」
「千金萬買早知道,當時她要被賜死前,我求她一起逃離皇宮,她卻說『身為夫家人,死為夫家鬼。』,都是陛下不安好心拿《列女傳》、《女誡》給她洗腦,果然不久就去當女鬼了。我是個女漢子非常貶抑這種『三從四德』的古訓,來限制女子的言行舉止。」
「難怪妳至今嫁不掉啊!咱們來乾杯!哈哈哈!」,拓跋宏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大魏暫時不南伐,兩年內準備遷都洛陽,朕賜妳令牌隨時進宮,探望皇太子拓跋恂。」
「我的姐夫是皇上,侄兒是皇儲,我只不過是個堡主,身份地位懸殊,我不想高攀拓跋皇室。侄兒若有心自然會來找姨母瞭解生母的過往;若無心的話就免了,別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
四人酒足飯飽開懷閒聊,拓跋宏道:「大魏遷都洛陽,文繡織繡坊能否為百官製造漢式朝服呢?」
「這下我要發大財了,這買賣絕對沒有問題,我趕快去找一大群織女繡娘來製衣並刺繡。」
「大魏文臣武將一律穿漢服,從外貌分不出胡漢之別,進而以華夏正統自居,此改革為全面漢化之首。」,拓跋勰道。
「百官穿漢服是漢化革新的重中之重,更是重中之首!」,拓跋宏道。
「陛下是至尊高貴的皇上,怎麼穿著破舊的衣服呢?說好聽點是節儉,說難聽點是吝嗇,脫下來,我代姐姐幫你修補。」
林文絹俐落幫拓跋宏卸下便服,看到熠熠生輝護甲道:「陛下穿這件刀劍不入的鎖子甲,一定是姐姐送給皇上,它是我娘親用非常高檔繡品與西域人交換得來的稀世珍品,給爹爹打戰時穿的護身服,當家族被誅時,為防止鎖子甲被偷竊,姐姐故意用繡線亂織一團,變成一件不起眼的服飾才得以保存下來。」
拓跋宏嘆氣道:「文繡已去世十年,朕只要穿上她的服飾,總覺得她在朕的身邊不曾離開,感到特別安心。」
林文絹隨手從拿出針線一面縫一面道:「人家都說帝王多薄情,帝王的寵愛是天下最不靠譜的情愛,想不到陛下是碩果僅存的癡情人。」
拓跋宏靦腆微笑道:「朕明天離開洛陽巡視各州郡,遠離平城鮮卑舊貴,覺得神清氣爽,幹起事來特別起勁。」
他鄉遇故知,四人天南地北愉快聊天,最後林文絹送走三人道:「咱們後會有期,洛陽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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