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親蠶之禮 僭越后位
夜幕低垂,拓跋宏小心翼翼摟著她的腰際漫步在華林園道:「我們都失去雙親、有相同語言、共同的想法,和妳在一起讓我禁錮的心靈,得到徹底的釋放,別以為我身為一國之君高高在上,表面風光無限,其實我一點兒都不自由,要看母后的臉色,要聽母后的安排,連想要立妳為椒房,都千方百計絞盡腦汁挖空心思,才如願以償。偌大的皇宮像一座監獄,我像一個犯人,去到哪兒都有一群人監視我。」
「臣妾深知陛下有許多的無奈與哀愁,『隱忍』與『不爭』是現階段的謀生之道,再送陛下兩個字務必放在心裡。」
她伸出右手在拓跋宏的左胸膛寫字,拓跋宏仔細感受她的指痕道:「執著!」
林文繡以堅定的語氣道:「沒錯!要有一顆『執著』的心,常言道:『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有心就是要有一顆執著的心,其實最先打敗您的人不是別人而是自己,因為第一個放棄的人就是自己,任何時候都不能輕言放棄,記住沒有失敗就不可能成功,而且沒有連續性的失敗,或重大的打擊,這個成功絕對不是堅實的成功,而執著貫穿整個失敗的歷程,最後才能精粹提煉成功。」
拓跋宏握緊林文繡的手放在自己胸膛道:「我一定把『執著』牢記在心裡,再加上左手的『隱忍』、右手的『不爭』,天下無敵了。」,兩人仰天展顏開懷大笑。
「妳看天空有一對大雁比翼雙飛,在黛藍天幕下悠閒自在飛翔,多麼讓人羨慕啊!每次我都很想夜宿紫微宮,與妳肩並肩、手牽手,同床共枕,過著尋常夫妻的生活,但妳很壞每次都拒絕我。」
「臣妾何嘗不想與夫君同枕共眠呢?可是陛下必須以江山社稷為重,不能沈迷於女色,臣妾更不能成為禍國殃民的紅顏禍水。」
拓跋宏牽起林文繡的手道:「好吧!妳總是為我著想,我送妳回紫微宮,再回御書房讀書。」,林文繡點點頭並用深邃的眼眸看著他,兩人悠閒漫步走回紫微宮。
初冬,陽光穿透淡薄的雲層,照在白皚皚的大地,紫微宮門前雪花紛飛飄落在梅樹上,反射出銀色的光芒,刺眼讓人睜不開眼睛,四位宮女正在庭院搬供桌,馮迎男道:「娘娘今日要祭拜『先蠶之嫘祖』與『化蠶之馬頭娘』兩神祇,要準備桑葉、蠶寶、絹帛、牲禮、養蠶器皿,沐浴齋戒以示慎重。」
宮女倩碧問道:「黃帝之后嫘祖是最早養蠶取絲之人,被後人祭祀為護佑蠶的蠶神,稱『先蠶之嫘祖』,至於『化蠶之馬頭娘』是何方神聖呢?」
林文繡懷胎身材微胖,在兩位宮女陪伴下緩慢走到供桌前道:「依據東漢《搜神記》所記載『化蠶之馬頭娘』的故事,有一名少女因思念在外遠征的父親,就對家中一匹白色牡馬戲言:『若你能把我父親帶回來,我就嫁給你。』,果真幾天後,馬真的載其父親返回家中,從此馬看到少女就興奮跳躍異常。父親得知少女的允諾,心中感到著急,於是取箭將馬射殺,並將馬皮剝下曝曬在院子裡。某日,少女與鄰女在庭院玩耍,用腳踼馬皮道:『你是牲畜,卻想娶人為妻,招致屠殺剝皮,自不量力,這又何苦呢?』,話還沒說完,少女就被馬皮裹住捲走,等到父親來找她的時候,只看到少女與馬化為蠶,在樹上吐絲,所結之蠶繭較一般大,鄰婦取而養之,蠶收獲數倍。從此就把此蠶所棲息之樹叫『桑』,音同『喪』。如今所養的桑蠶就是這種蠶的後代,後人為了感念少女為天下人帶來了絲綢錦衣,把她尊為『化蠶之馬頭娘』,與『先蠶之嫘祖』一同祭拜兩神祇。」,她一講故事一面忙著準備祭祀,馮迎男與其他宮女們一起陪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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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此,張祐手持佛塵走進庭院,冷冽的眼神,眸子凝結如冰,冷冷道:「娘娘別仗著皇上的寵幸就僭越禮制,別忘了自己的身份,是椒房不是皇后,豈能在紫微宮擅自祭祀『先蠶之神』與『化蠶之神』呢?」
林文繡歛衽一拜道:「張大人誤會了……。」
張祐斜視林文繡道:「不必解釋了!等覲見聖后再解釋吧!。」,不具善意的語氣,令人不寒而慄。
「妳們別擔心,我去太和殿覲見聖母聖后。」
「娘娘懷有龍種,秀蓮、靜心隨侍左右。」
「不用了,我會馬上回來。」
「可是……」,林文繡跟在張祐的身後前往太和殿。
太和殿的正中央掛著一幅《王睿持戟抵禦老虎營救二聖圖》,林文繡站著等候太皇太后。不一會兒,張祐陪著太皇太后與李沖一起走進大廳,林文繡下跪道:「臣妾拜見聖母聖后萬福金安、富貴萬歲!」
太皇太后故意視而不見未理會她,臉上洋溢著喜悅與李沖兩人眉來眼去,相互道別後,李沖看林文繡一眼離開太和殿。太皇太后返回大廳,瞬間換一張黑得賽陳年鍋底的臉孔道:「這玉印是誰的呢?」,張祐捧著盤子上面放一顆雕刻精緻的玉印,端到林文繡的面前給她瞧瞧。
「臣妾不知這玉印是誰的?」,林文繡端詳許久。
「娘娘真是貴人多忘事呀!」
「這玉印不是臣妾的,也不知是誰的?」
太皇太后拍桌憤怒道:「這是妳送給張祐,人證、物證俱在,妳還敢狡辯。」
林文繡仔細回想一下道:「臣妾想起來了,那天張大人到織繡房宣讀受封懿旨時,是臣妾賞賜給張大人的。」
「這是皇家玉印不可能當賞賜品,妳從哪兒偷來的?」
「臣妾沒有偷,臣妾……。」
太皇太后豎起兩道劍眉,咬牙切齒道:「再不誠實招來,別以為妳懷有龍種就不敢處罰妳。來人呀!把她的臉給我刮花,免得皇上整日為她神昏顛倒。」
「臣妾知錯,臣妾願受罰!」,她垂下長長的睫毛,始終保持靜默。
「把她拖出去刮花臉,再押進來審問另一案。」
林文繡淡定被中官楊椿架走到庭院,楊椿右手持著鋒刀對她道:「娘娘!對不起,微臣奉命行事的,別怪我。」,正要從她的臉頰劃下時,楊椿突然覺得一雙強勁有力的手幾乎捏碎他的骨頭,鋒刀掉落地下。
楊椿轉頭一看是拓跋宏、馮誕、李沖趕到,高興道:「趕緊帶林娘娘入大廳求情。」,將剛剛發生的原委講述給三人聽,拓跋宏扶起林文繡走進大廳,四人一起下跪。
馮誕拱手作揖道:「太皇姑姑,當日臣和張祐大人一起到織繡房宣讀懿旨,通常接旨者會賞賜小物給宣旨者,這是宮廷內長期的潛規則。玉印是皇上命臣在御書房的櫃子拿取,豈知手氣如此好,隨手一拿竟是皇家玉印,臣沒有多看一眼就拿給娘娘,當時事發突然娘娘根本來不及看玉印,就接手轉賜給張大人。」
拓跋宏喪氣道:「兒臣深知後宮嬪妃經常須要一些財物賞賜給下人,事先請馮誕安排,林文繡完全不知情,沒想到竟帶給她災難,請聖母聖后寬恕兒臣的魯莽。」
李沖拱手作揖道:「大魏自開國以來,文武百官無俸祿,軍功賞賜成為唯一財源,貪污非常嚴重必侵蝕國本,吏治清明乃當務之急,奏請盡早頒布俸祿制,杜絕百官貪污或掠奪財產。」
太皇太后目視張祐道:「既然解釋清楚了,都平身吧!張祐把玉印還給皇上。」
「遵旨!」,拓跋宏面無表情收下了玉印。
太皇太后臉上冷如冰、寒如霜,浸滿厭惡的表情道:「聽說林文繡今日在紫微宮,僭越禮制以皇后之姿祭拜『先蠶之神』與『化蠶之神』,可有此事呢?」
林文繡歛衽一拜道:「啟奏聖母聖后,臣妾依漢族民間風俗每季初一祭祀兩位蠶神,一年祭祀四次,此為民間習俗已有千年之久,臣妾不能也不敢行皇后親蠶之禮。」
拓跋宏拱手作揖道:「大魏明文規定每年三月二十五日,皇后在北郊祭祝先蠶之神。今日為九月初一不是三月二十五日,林文繡在紫微宮不在北郊祭祀,何來僭越皇后親蠶之禮呢?」
李沖拱手作揖道:「華夏民族向來重視男耕女織,所謂『一夫不耕,或受之飢;一女不織,或受之寒』,依據《禮記》記載蠶事與紡織為女子之婦功,自周代以來,蠶織更是女子必備技藝與勞務,林娘娘尤精於刺繡工藝,值得褒獎推廣。皇帝與皇后猶如陰陽與日月,共同維持王朝的秩序,皇帝有六官為之治外事,皇后有六宮為之理內務,男女內外分治,故在春季之月,皇帝有親耕之禮,皇后有親蠶之禮。」
拓跋宏壓抑心中的怒火,表情冷淡道:「手鑄金人是鮮卑族對重要事件進行吉凶預測法門,歷朝歷代的皇后必須手鑄金人,成者為吉立后,不成則不得立后。此事所涉及的人、事、時、地、物均不符合皇后親蠶之禮儀,卻被惡意抹黑為僭越禮制,簡直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一定有人覬覦皇后之位故意栽贓抹黑,請聖母聖后明察秋毫。」
太皇太后瞪了張祐一眼道:「你有何話要說嗎?」
張祐道:「臣未詳察,知錯願領罰!」
「罰張祐掌嘴二十下,爾後勿搬弄事非、蓄意挑撥。誤會一場,已解釋清楚了,全部都退下吧!」,她板一張臭臉回寢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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