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后妃揀擇 遵從母命
夜暮低垂,皎潔的月光高掛天空,拓跋宏正在御書房讀《史記》,抱嶷雙手捧著大盤子放著厚厚的通牒,匆匆進來道:「陛下,有關後宮選妃,臣等從千餘秀女揀擇五十位,業經太皇太后審閱通過,名單及其家世門第譜牒在此,敬呈陛下審閱,倘無異議,請二聖擇期複選。」
「朕正在讀書,書中自有美嬌娘,女色名單與通牒不要進送來,破壞御書房的風水。」
「這些秀女的名單與譜牒要放在哪兒呢?」
「就放門口鎮房辟邪用」
「啊!這怎麼行呢?」
「不行的話,你自己決定去處,千萬不能送進朕的寢室與御書房,壞了風水你就罪該萬死。」
「陛下最近總是悶悶不樂,哪兒不舒服呢?」
「朕要讀書,沒事先退下,別煩我了。」,抱嶷雙手捧著盤子充滿疑惑離開。
黑沈沈的夜,彷彿濃墨重重塗抹在無邊無際的天空,只有月宮與銀河閃爍微光,大地在夢鄉里沈睡,拓跋宏徹夜不寐,時而輾轉翻身,時而歎息不止。
睡在旁邊的馮誕道:「陛下想念林文繡嗎?」
拓跋宏輾轉難眠側身背對著他未語,馮誕又道:「陛下不願多講,容臣講出你心中的憂慮,近日後宮揀擇,林文繡因大齡連參選資格都沒有,陛下無力扭轉局勢感到氣餒,睡覺經常呼喊『文繡! !等等我!文繡!等等我!......』。自從她調離紫宮,這種情形有增無減,正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拓跋宏坐臥靠牆道:「後宮選妃是朕的家務事,身為帝王竟然無法作主選嬪妃,文武大臣的意見比朕還要多很多,一再強調大齡女子不易誕下子嗣不宜,其實朕只需要文繡的長情陪伴、吟詩作賦、談論古今,不需要她為朕誕下子嗣。朕從小視她如姐如妻,時常提醒她『一定要等我長大』,稍長深知她在皇宮生活不易,更小心呵護她,現在變成這樣子?朕該如何面對文繡呢?」
馮誕道:「林文繡一直善解人意,體貼他人,她一定能理解陛下的難處。」
拓跋宏雙手交叉放在胸前道:「朕很瞭解文繡,即使受了委屈,也會往自己的肚子吞,絕不會責怪朕背信,反而勸朕接受後宮揀擇的秀女。不!不!不!千萬使不得,朕一定要扳回頽勢。」
馮誕拉起棉被覆蓋頭上道:「後宮揀擇嬪妃是朝堂大事,臣愛莫能助。三更半夜了,早點睡覺!明日陛下與太皇姑姑還要親選嬪妃。」
清晨曙光照在太微宮的屋簷,徐風輕輕吹響噹噹銅鈴,太皇太后喜上眉稍坐在大位,張祐、抱嶷、王遺女隨侍在側,拓跋宏緩緩步入大廳道:「拜請聖母聖后萬福金安、富貴萬歲。」
「皇兒,五十位秀女的牒譜都看過了嗎?喜歡哪一位呢?咱們先討論一下。」
「感恩聖母聖后為兒臣舉辦後宮揀擇,有關后妃選納之事,採漢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兒臣謹遵懿旨。」
「后妃選納事關大魏春秋,秀女將來是皇上的妻妾要傳承子嗣,已從千餘名層層嚴格篩選,精心挑選出五十名,總有皇上喜歡的人選。」
「兒臣對五十名秀女無好惡,全由聖母聖后作主。一日之計在於晨,兒臣想回御書房讀書,不想浪費時辰選納后妃。」
「后妃選納與讀聖賢書一樣重要,二者不可偏廢,她們將來要為皇上誕下子嗣,大魏后妃制度自道武帝起,皇后須接受『手鑄金人』的考驗,以下依序為昭儀、夫人、貴人、椒房和中式五種等級,既然皇上對五十名秀女無喜好厭惡,今日先選椒房、中式各十五名,暫留在宮中接受后妃禮儀訓練,擇期納妃儀式,日後懷上龍種誕下皇子晉升為貴人。」,拓跋宏無奈留在原位。
五十位秀女乘坐步輦在太微宮門外等候,皇宮內圍觀者眾多,林氏姐妹正往織繡房的路上前行,林文絹怒憤道:「他媽的,現在是醜女當道了嗎?天下的男人都一樣,只剩一張嘴專門『話唬爛』用的,最愛瞎掰鬼話連篇,一句話都不可信。」
林文繡吮淚低頭道:「趕快到織繡房幹活,別耽擱時辰。」,姐妹倆快走離去。
張祐走出太微宮門外大聲道:「后妃選納開始,五人一組依唱名序順排列整齊,走進太微宮大殿內。太皇太后與皇上各有一支牌子,被選中『記名』就留牌子,不許私相聘嫁,終身不能再嫁人。」,當五位秀女走進大殿時,司儀大聲道出秀女的出身門第及才藝演出。
拓跋宏始終擺一號表情,當繡娘才藝表演時,便低頭研讀《禮記》,進行一對一的問答時,他都沒有提問,完全由太皇太后操控全場,他形如槁木依照太皇太后給秀女留牌子,自己便留牌子給該秀女。
當選納后妃禮儀結束,拓跋宏起身道:「兒臣先行告退,有關后妃選納之事,全權由聖母聖后作主,時候不早了,折騰一整天,兒臣很想回太微宮讀書,聖母聖后很辛苦,請早點休息。」
太皇太后笑得很開心道:「皇兒先回御書房讀書,母后再仔細幫你瞧瞧,秀女被留牌子的牒譜,挑選門當戶對的皇親國戚、重要權臣或士家大族,可以親上加親,鞏固江山社稷。」,拓跋宏拱手作揖面無表情離開太微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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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宏攜帶《禮記》走出太微宮,太陽已收起刺眼光芒,餘輝染紅大地,眺望遠方巍峨的山丘,彷彿塗上一層金粉,在夕陽的照射下,顯得金光閃閃瑰麗無比,但他此時此刻的心情顯得格外沈重,不知不覺走到一棟建物門前逗留一會兒,抬頭仰望梅樹結滿纍纍的梅果,凝望天空若有所思,侍衛道:「陛下走錯地方,這兒是紅樓,不是紫宮。」,拓跋宏回過神來,看了侍衛一眼未多言,走回紫宮御書房。
他把《禮記》丟在案牘上,藉讀書來沖淡對林文繡的思念,但他的身體被包裹著往日翻雲覆雨的印記,錚錚鐵骨被伊人的柔情侵蝕成失魂落魄,思緒盈溢昔日的纏綿悱惻,他墜落為愛慾而悸動的泥沼裡無法自拔。
拓跋宏不耐煩大聲道:「宣馮誕覲見」
楊播急忙走進御書房道:「馮公子方才離開紫宮,尚未回宮,微臣馬上派人四處尋找。」
拓跋宏心不在焉坐在案牘上看書,時而起身走動,時而在書櫃上展書,馮修走進御書房道:「五品皇帝為何心神不寧呢?」
拓跋宏見到馮修驚訝道:「你最近都到上哪兒去了?」
馮修摸摸鼻子道:「自從馮八誕向太皇姑姑告狀,說我都在看《素女經》、《春冊》、《春宮圖》,怕我帶壞皇上這一顆好苗兒,污染皇上聖潔心靈,被杖罰二十下調離紫宮,到皇宗學的皇弟皇妹一起讀書,學子多還蠻有趣的。」
拓跋宏道:「原來被降級至皇宗學重修。」
馮修拿著一堆書冊放在案牘上道:「聽說您近日在選妃,我已泛讀此類禁書不下百餘次頗有心得,誠摯推薦這本《春宮圖》畫的最詳細,若能依樣畫葫蘆,誕下百數個皇子女絕對不是問題。」
拓跋宏接下《春宮圖》微微一笑斜視道:「馮修,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你的死性仍改不了呀!」
馮修來回踱步道:「五品皇帝曾說過『夫婦之道,人倫之始』,只要是人,不分男女,連閹人都這方面的需求,何況是正常人呢?幹嘛!捏捏扭扭,假裝聖潔無知呢?」
拓跋宏正經八百道:「朕想單獨會見文繡,你秘密安排一下。」
馮修道:「此事包在我身上,絕對保密請陛下安心。」
值此,馮誕急忙走進御書房道:「陛下,臣方才處理一事來遲了,請恕罪。不知何事找臣呢?」
拓跋宏道:「朕已請馮修處理了。」
馮誕看到馮修又驚又喜靠近他身旁道:「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吧!」
馮修退後兩步冷冷道:「托長兄洪福,沒被打死,還留半條命,活得挺好的。」
「幹嘛!同父同母兄弟一場,不要話中帶刺,講得酸溜溜,太皇姑姑逼問,我被迫於無奈,害慘了你,我同樣於心不忍呀!」
拓跋宏緩頰道:「兄弟同心,其利斷金。別因小事破壞兄弟情感。」
「陛下想見的人,已在寢室內等候了。」,馮誕欣喜道。
「真的嗎?知我者莫若馮誕也!」
「臣再不趕快找她來寛慰陛下那顆焦慮不安的心,每晚都不用睡覺了,趕快去見她吧!臣與馮修在御書房澄清誤解。」
拓跋宏眉開眼笑道:「馮誕已幫朕處理好了,馮修省心不必處理了。」,踏著輕盈的步伐興奮走出御書房。
馮修狠狠瞪馮誕一眼道:「遵旨!」,憤而離開,留下馮誕一人在御書房整理書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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