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經過一早上的忙碌,無論是用技能的,還是用傳統技藝的,但凡是能施術治療的拳頭師,差不多全都累癱了。
國術館周邊的破落建物開始有被治癒的「止境玩家」寄宿,本該人去樓空的透天厝,以及被搜刮一空的店鋪,如今以住家的形式暫時成為許多人的棲身之所。
護城河畔,成了「義天堂」的社區群落。
這場騷動當中,無數被止境技能殺死的人們開始在大熱天裡發臭,為了防止疫病、提升衛生條件,在義天堂的帶領之下,人們合力將屍體集中起來,讓持有火系、風系以及淨化系技能的止境玩家為這些人送上最後一程。
陳諒言和麻芷萱也參加了這個儀式,往天空飛去的那些星火當中,他們甚至不敢想像當中有多少人曾在日常生活中擦身而過。本該熱鬧非凡的古城門前,老護城河在夜裡再也不能保持它的粼粼水色,被火光照得通紅。
「啊——累死了。」陳諒言一面說,一面從腰包裡拿出水壺,「麻子,喝嗎?」
「謝謝你初獅。」接過水壺,麻芷萱津津有味地喝下清冽的礦泉水,水珠從她的嘴角滴落,在她蒙塵的白色T恤上留下半透明的水印,透出少許的膚色。
許多人往她望了過來,感受到視線的陳諒言,順手便把身上的防風外套蓋在身上。
「呃,謝謝。」女孩似乎也明白是怎麼回事,她紅著臉,接受了陳諒言的好意,把會自然補滿水的水壺交到了男人手上。
「妳這麼漂亮,在這個失去秩序的環境裡,還是要注意一點,知道嗎?」
聽上去就像在叮囑女友似的——雖然麻芷萱很想吐槽這一點,但望著陳諒言認真的眼神,還是笑著將這句話給吞了回去。
「我可以問你嗎?」
「給妳問。」陳諒言接過水壺也喝了口水,隨後便靜靜地望著麻芷萱。
「你跟老爺爺是什麼關係,郎周又為什麼跟你這麼不好呢?」
給麻芷萱這麼一問,陳諒言哈哈一笑,「我還有點意外妳到現在才想到要問呢。」
他雙手插在工作褲的口袋裡,視線穿過燃燒屍首的火堆,望向的是無垠的遠方。
猶如是在思考著什麼既深且遠的答案,彷彿是在追索著連「完全復原術」都無法追回的過往,陳諒言光是靜默的側臉,都能透露出深深刻印在靈魂深處的傷。
「麻子,妳為什麼會加入薄雲會?」說明的開頭,竟然是問句,「是因為我們在遊戲裡很有名嗎?」
「算是吧。」麻芷萱恍惚地點了點頭,「也有點忘記剛開始怎麼想的了,大概就是你們的血盟排名很靠前,而且又剛好有位置吧。」
「對吧,而且我們薄雲會不太挑人,不會因為妳是新手,或者是在第一印象方面看不順眼,就先把妳拒於門外。」陳諒言一面說,看上去還有些得意似的。
「這跟義天堂有什麼關係呢?」
面對VR世界戰友的提問,陳諒言望著她漂亮的臉蛋直瞧,隨後像是下定決心似地嘆了口氣,「嗯,事已至此,我也不打算瞞著妳。我有說過,老師他就是『薄雲會』的會長吧?」
回想起來,這麼重要的事情竟然是她摔在陳諒言身上時偶然說出口的,麻芷萱還真覺得有些哭笑不得。
「簡單來說就是血盟的盟主吧,我也很驚訝關爺爺這麼大把年紀的人,會像我們一樣玩VR遊戲……不過事實擺在眼前,義天堂裡有很多拳頭師都能用『止境技能』,說明這件事萬萬假不了。」
「對,薄雲會在《未竟止境》裡也很有名嘛。」陳諒言微笑著搔了搔頭,「這裡是我的歸宿,也是心裡的驕傲,但要說的重點並不是這個。我想說的是,其實『薄雲會』在現實當中也存在很久了。」
陳諒言一面這麼說,焚屍時揚起的星火被風術給刮了起來,在夜色裡畫出了斑斕的火焰色星斗。
亮光照不到的黑暗裡,總有一些意念和人事物悠久地潛伏著。麻芷萱望著因為區域性斷電而顯得黝暗的毀壞市容深處,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這個意思,我覺得妳應該也懂。」陳諒言轉頭直視著女孩的雙眼,逼得她得再次把頭埋進雙膝之間,才能避免被他的眼神給刺痛,「畢竟我也看得出來,妳也有自己的過去。」
「人長大了都會有過去,而且不是每個過去都希望被人看見。」一面閃躲著陳諒言的目光,麻芷萱淡淡地答道:「所以說,薄雲會是個實際存在的『地下秩序』,是這個意思吧。」
ns 108.162.216.26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