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尋常小老百姓,也能簡簡單單察覺那男人散發的危險氛圍。
那本來準備欺負麻芷萱的好色之徒,身形儘管粗壯無比,在突如其來的新危機之中,卻是再也提不起勁找樂子。他狼狽地解開「束縛」,怪叫著逃走同時,在巷口結束交戰的陳諒言這才恰好閃身進來。
「郎周?你怎麼會在這裡?」一看見那瘦高而冷酷的男人,陳諒言竟是自然而然地喊出了名字,「老師那邊呢?」
「老東西比我們都還厲害多了,你那擔心是多餘的。」名叫郎周的男人淡淡地說道:「這是你的新女人?」
「不……」本來正待辯解的陳諒言一看到現場的狀況,以及衣衫凌亂、面色潮紅的麻芷萱,立刻明白剛剛可能發生了些難堪的事情。
也不知是否出於對麻芷萱的歉意,還是出於保護,他話鋒一轉,「呃,對啦,我的女人,剛剛出什麼事?」
「自己的女人都顧不好,你好意思問我出了什麼事?呵呵,你果真讓人信得過,包含令人不爽以及無能的部分也一樣。」
「你說什麼?要不要試試看?」
好不容易重獲自由的麻芷萱一面整理衣服,一面想辦法揮別剛才那人帶給她的反胃感,看眼前兩個男人臭著臉一來一往的,除了是有滿滿的狐疑之外,也很難再有多餘的反應。
從巷子外頭的呻吟聲聽來,恐怕和陳諒言對峙過的可憐人也沒有什麼好下場。然而儘管四周包圍著硝煙、血味、嚎叫,兩個男人所帶來的新局面,並不比《未竟止境》在現實世界掀起的混亂更好理解。
但陳諒言卻似乎沒有打算好好解釋的意思,兩人一陣吵嘴之後,他便一手拉著麻芷萱,逕自便跟在郎周背後,往巷子深處走去。
「抱歉。」他一面略顯強勢地走著,一面輕聲說道。
「為什麼要道歉?」麻芷萱被拉得就連路都有些走不直,「我知道剛剛狀況非常危急,你沒有向我道歉的理由啊……」
「有兩件事,一來是我雖然知道妳被欺負,但知道妳暫時沒有生命危險,所以沒有立刻伸出援手。」陳諒言生冷的語調裡有著絲微的憤怒,「第二件事,就是情急之下說妳是我的女人。」
他用小得不容易聽見的音量向麻芷萱解釋著,儘管這身材豔麗、面貌姣好的女孩似乎並未放在心上,但這對「初獅」來說,似乎仍然是一件非常嚴重的事。
「沒關係,初獅的話就沒關係。」女孩羞紅著臉說道:「我也知道你可能是不得已。」
「謝謝妳,麻子。」
這對陳諒言來說完全算不上是原諒,但他手上一緊,麻芷萱也感覺得到這男人似乎勉強接受了。
「在後面交頭接耳的,你們兩個狗男女煩死人了。」郎周的口吻裡既是有些冰冷,又有點不耐煩,「我們到了,阿言,你既然會回來,就表示在外面混不下去了吧?這樣的話,我就當你是回來幫忙了。」
陳諒言哼地一聲,「知道也不用說出來,你他媽的。」
「你說什麼?」郎周也不甘示弱,他單手推開了門,回頭惡狠狠地瞪著。
兩個男人在店門口擠成一團,一時之前你拉我扯,誰也進不了門。這時有什麼東西從店裡飛了出來,「啪啪」兩聲,在年輕男人的臉頰留下兩道殷紅的鞋印。
那是一雙看起來又臭又髒的陳年藍白拖,龜裂的塑膠材,深沉的黃垢,依稀撲面而來的腳氣,都算得上非凡的攻擊力。
迎面飛來的速度快得嚇人,在麻芷萱的眼裡,說是兩發破風的快箭,或是兩把撕裂空氣的飛刀她都能信,從沒看過有人能把拖鞋使得跟暗器一樣。
「兩個屁小孩,幹什麼東西!」老人家中氣十足的喝罵聲像是在腦門上狠打一樣傳來,「沒看到裡面這麼多傷患嗎?再不過來幫忙,下次丟過去的就是凳子!」
「是,老師!」
這很可能是郎周現身以後,麻芷萱第一次看到兩人異口同聲的模樣。
看陳諒言和郎周像是擔驚受怕的小孩子般抱頭竄進店裡,登時說不上來的好笑。
爾後,一位看上去身材乾瘦卻依舊硬朗,神情剛毅的老者,木著一張臉向她走了過來。
那老人眼神如鷹,直勾勾地朝著她看,上下打量了一陣,如同是評價,又如同是懷惴著什麼更深刻的心思。一時之間,初來乍到的麻芷萱也給盯得有些不知所措。
「嗯……」有力的沉吟聲在老者的喉頭打轉著,那不斷醞釀的底氣,是一座逐漸成長的高聳山峰,足以讓麻芷萱感受到自身有多渺小。
彷彿手無寸鐵的嬌弱兒童被丟入險惡的叢林,又像赤身裸體站在猛獸跟前,額間的汗水緩緩滑落,經過尖削的下巴,滴落在她胸前的深谷之中……
「好正點的奶子和屁股。」
老人說完,摸著下巴呵呵一笑,笑得麻芷萱的緊張感碎了一地。
「老師!你在說什麼啦!」看陳諒言一面施展推拿技巧治療傷患,一面大聲抗議的樣子,老者笑得更開懷了。
「哇哈哈哈哈!言仔你這臭小子,很行嘛,外面都世界末日了,你還搞個這麼正點的妞回來。」他大笑不止地擺了擺手,回身又望店裡走去,「老夫叫關雉,是這間國術館『義天堂』的老闆,小妹妹妳坐啊,當自己家吧。」
然而儘管老者是這樣熱情地對她招呼了,麻芷萱還是木然地站在原地。
畢竟這個初來乍到的地方,雖說是初獅帶她來的目的地,卻並不是她本來預期的安全處所。
眼觀四週,盡是些受了傷在哀嚎的人,這哪裡看上去像是安全的地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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