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姓實習生覺得有點鬱悶，又不會太鬱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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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男友家拜訪一遭，對方父母都很和善，朋友很支持他們的戀情，甚至還莫名 KO 了男友的初吻對象，一切似乎都很美好，沒什麼好抱怨的，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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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友媽媽居然是基督徒啊啊啊啊啊完蛋！（抱頭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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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對這個宗教不熟，多多少少也知道教徒對同性戀情抱持負面看法，他無法不想像，若哪天他們要向父母正式報告交往的事實，會是怎樣的修羅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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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阿伯阿姆後來是怎麼接受悠悠交阿啄仔男友的？要不要去跟 Max 討教一下？……算了，這兩件事根本就是膦鳥比雞腿，沒得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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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回來，也不知道老爸老媽的態度，阿媽只說毋通交阿啄仔，如果跟她說是台灣人，但是是查甫的，阿媽能理解嗎？還是會氣到中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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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電腦螢幕前托著腮，一邊等待程式檢查，一邊心思飛向阿媽去，直到資深工程師開始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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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學生很容易直覺用 switch 來處理這個。但是你仔細思考一下，你的函式有一部分跟父類別一樣，另一部分要依武器類型來個別設計，是不是有其他方式？」資深工程師指著程式碼的一部分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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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多形！」秋拳頭敲掌，暗罵自己只知道原理卻不知加以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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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資深工程師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膀，「改完了再叫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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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等於是砍掉重練。好吧，再新增三個 child 來繼承 parent，這個 function 和那個都要 overri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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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專心地盯著螢幕改寫程式架構，暫時把對長輩出櫃的煩惱拋到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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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櫃是不知道多久以後的事，專注於眼前的學習比較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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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專案與學生專案的差別，除了軟體開發的專業能力以外，秋姓實習生體會最深的是部門之間溝通的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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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專案的參與者僅有寥寥數人，大家約好時間在圖書館討論，或是線上傳訊溝通需求，都可以得到快速的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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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專案規模大，牽扯的人數眾多，需要各個部門配合，有時甚至需要其他團隊的支援，為了讓相關人士存參留底，大部分的溝通都靠電子郵件。每封電子郵件加上副本，收件人常常破兩位數，而相對地，每個人的信箱隨時都有新信。秋剛到職時，光是該如何快速分類重要和不重要的信，就摸索了好一陣子，覺得工作時間有四分之一都花在讀信和回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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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由於大公司分工較細，每個部門又有自己的流程，在規劃開發時程時，若牽涉到其他部門，也必須把對方所需的時間一併考慮進去。專案製作人能在考慮種種情況下與各部門團隊協調交付項目與期限，這點讓秋佩服得五體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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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oducer 的工作好像就是不停開會跟寫信。如果是我的話，可能會覺得明明超忙的，但怎麼好像什麼事都沒做一樣，不像 coding，寫了多少都看得到。」他一口氣說完感想後，咬了一口手上的土豆仁牛奶冰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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爽！真不愧是加州，連這個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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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greed，我聽其他組的 production intern 說，他們要寄一封 notification e-mail 給 users，十幾個人開了至少四次會，然後要經過 business、legal、editorial、localization……」夏點著手指細數一封郵件要由多少部門經手，才會寄到使用者信箱，末了還做了個頭爆炸的手勢，「That totally blew my mi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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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那這樣那封信花了多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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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禮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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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居然！」秋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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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在大公司實習的學生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起工作流程的複雜，並一致認同做個專心與機器對話的工程師，比那些整天開會開不停、必須追著別人要東西的職位輕鬆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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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喲我真的好怕開會，要跟上就已經很累了，主管還喜歡點名問我覺得怎樣，我除了 no problem 還能說什麼啊？」一支冰棒吃完，秋還意猶未盡地含著薄木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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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笑而不語，五秒後，突然用英文道：「You can be a little maladroit in that situ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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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句，秋整個人都彈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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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 GRE 單字隨堂測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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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ladroit……」他反射性地開始拆字首，「mal，壞的、不好的，adroit 是精明幹練，所以 maladroit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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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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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喊出腦中浮現的第一個中文詞彙，把男友逗得笑彎了腰。「別一直想中文，要想想英文的同義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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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個 awkward、inexpert，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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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他開始背 GRE 單字，夏就會無預警使用較困難的英文字彙，藉此幫他複習，搞得他壓力山大，但話說回來，男友都是為他好，因此他每次都認真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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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我只聽過亞洲父母很嚴格，原來亞洲男朋友也那麼嚴格，不過這也代表他很關心你。」同組的實習工程師咬了一口吉拿棒，對男友兼家教這件事發表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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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啊，總覺得字彙要是沒考到五百就太對不起他了。」秋拿起杯子吸光裡面的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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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同事愣了一下，好像覺得這個目標有點低，「也是，對非英文母語人士來說，要記這些字很辛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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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同事的反應，秋忍不住想探聽一下「行情」，「你那個時候字彙拿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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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百二。」同事老實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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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霎時感到生無可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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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他臉色太絕望，同事連忙安慰他，「我從小閱讀量大，所以認字多。跟一般美國人比我也是比較前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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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 Alan，」另一位同事接話道：「他是異類，我們考六百就已經算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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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我們現在是在主題樂園，一定要談論這個話題嗎？」何雁有些無奈地提醒一眾資工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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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這才開始收拾垃圾廚餘，準備繼續今日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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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丟垃圾的時候，秋用中文問何雁：「你都不擔心 GRE 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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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雁回以一個抱歉的微笑，「美術生考研不看 GRE，只看 Portfoli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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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準備作品集也是不一樣的辛苦。秋輕嘆一口氣，跟隨同事去下一個遊樂設施排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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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工作上的實務，一群實習生也未曾忘卻「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的格言。南加州有許多主題樂園，以經典電影場景為主題的藍星影城、以各式嚇破膽雲霄飛車為賣點的魔山樂園、以益智積木搭成的積木世界……他們幾乎每週都會去「實地考察」，並交換心得，也不知是不是自家人濾鏡，最後結論總是幻想樂園設計得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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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還是幻想樂園的使用者體驗比較全面，從踏進樂園那一瞬間就感覺進入另一個世界。影城在單個設施內的體驗是有，但每樣設施感覺都是獨立的，一出去馬上就出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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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確定這不是在重現攝影棚的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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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夥一愣，隨即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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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多月的實習生活忙碌且充實，轉眼間回學校的日子也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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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職當天，他帶了些小泡芙請團隊吃，向大家告別。主管拍拍他的背，對他說：「歡迎畢業以後來申請正職工作，我可以當你的推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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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一句話，表示對他這段期間表現的肯定，他臉上浮現欣喜若狂的笑容，立正向主管敬了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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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es, si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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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制 GRE 單科分數 200-800
200等於零分，字彙考600分的排名大約在所有考生前15%、720分則是前2%、阿蘭的目標500分大約在前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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