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的誕生 - 第一章想成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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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銘山很早就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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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運一邊行駛一邊發出嗚嗚的引擎聲，往外看只見天色才呈現魚肚白，車上也只有三三兩兩的乘客，而且以早起運動的老人居多，之所以會知道是因為他們的談話很大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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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達目的地是上午十點左右，走進室內已經有許多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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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銘山辦完手續，一個男子走了過來，他身著黑色西裝，臉上掛著眼鏡，年紀跟銘山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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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向銘山點頭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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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銘山吧，能否借一步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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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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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宵是銘山的國中同學，數日前就是他聯絡銘山的。兩人來到外側走廊，凌宵停下腳步後，從口袋裡拿出一根香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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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抽根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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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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銘山一直無法習慣香煙的味道，但別人有需要他總會默默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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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宵吸了口煙接著吐出煙霧，臉上充滿憔悴，也有明顯的黑眼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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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宵，老師他……他是什麼時候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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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早上，在醫院裡去世的。上星期二因為失足從樓梯跌落而住院，醫生說他撞到不該撞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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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為太晚發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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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部分原因……他的身邊沒人，師母在幾年前去世，老師也沒有孩子。真是諷刺，或許是他把學生都當成自己的孩子了才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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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宵看向陰暗的天空。銘山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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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親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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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也沒什麼其他親戚，這場喪禮還是另一位老師請我幫忙張羅的，我已經盡我所能地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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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辛苦了。我……我都沒能為老師做點什麼。」銘山握緊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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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也知道講這種話卑鄙，那不過是偽善般的惋惜，明明很清楚，卻還是不爭氣地說出口，假裝在乎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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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認為老師並沒有希望我們為他做什麼，他一直都是看著我們、教導我們，希望我們能成長，只要我們好他就會以此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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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宵斬釘截鐵地說道。他沒有責怪銘山，這點反倒讓後者更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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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你說的沒錯，老師一直是那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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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了一陣子，有人來找凌宵。於是，銘山也不再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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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銘山要離去時，凌宵叫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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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看看老師吧，如果你真的想為老師做點什麼。他在天上應該會覺得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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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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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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銘山說完便朝禮堂方向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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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間禮儀所是由政府設立的，能接受民眾登記使用。包含簡單的禮堂、保存遺體的空間，以及小型的火化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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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途種植花草樹木，或許是要稍微緩解親友和家屬對死者離去的哀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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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接待區，沿著鋪上石階的小徑前往禮堂，那個石階在銘山的眼中，跟國中時期的校園通往中庭的路簡直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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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記得，當時兩天會走那條路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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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中的時候，銘山迷上了閱讀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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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深地被書籍上頭的文字吸引，透過閱讀，他可以悠遊不同作者創造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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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的主人翁的個性跟我很像，那麼在遇到困難時他究竟會怎麼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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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角色原來有如此悲慘的過去，他能否重新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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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相愛的一對情人為什麼最終還是分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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銘山沉迷在閱讀的世界，而且為此無法自拔。只要是小說，什麼類型的他都有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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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後來，他邁向了下一個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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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開始寫起了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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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為什麼自始至終都遭遇到那麼悲慘的事情？

換作是我，絕對會給他們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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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這個故事的結局不滿意。

沒關係，那就自己創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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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心中的故事賦予一個明確的形狀，並且跟讀者分享是一件多麼值得開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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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老師，就是銘山作品的第一個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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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條石階的小路是通往教師辦公室的捷徑，通常一見到老師，他總是利用電腦準備教材，偶爾喝幾口罐裝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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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經常約好提早到校，利用空檔在教師辦公室討論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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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你來啦！我等好久了，教科書太沒意思了，來、來快給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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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你應該不能講這種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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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管那麼多了，老師也是人，想看有趣的東西是人之常情，我可是秉持著這樣的信念活著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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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說完還一口氣喝完咖啡，把鐵罐「匡」的一聲敲在桌上，似乎覺得這樣很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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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你，這是上次的後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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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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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你幹嘛那麼興奮？跟小孩子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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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銘山，文學裡可沒有分什麼大人小孩，我們都是平等的，毫無保留在用心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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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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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用力點點頭，接著翹起二郎腿，翻開筆記本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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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他這麼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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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角色的行為有點突兀，有點像是剛吃了糖果又立刻吞下鳳梨一般。」老師捋了捋自己的短鬚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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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突兀嗎，可是我不這樣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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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多拿給幾個人看就知道了，交到好朋友的話問問他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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銘山依舊充滿疑惑，老師只是笑著摸摸銘山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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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你到了能接受他人意見、勇於發現問題，並能修改不好的地方的時候，那才是成為真正一位作家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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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我會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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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別放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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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用厚實的手掌摸自己的頭，那是個特別的感覺，這一天銘山的記憶特別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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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有件事突如其來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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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放學，一位同學忽然大聲嚷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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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大家快來看喔！那個銘山竟然在寫小說，讓我們來看看他到底寫了什麼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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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上完廁所的銘山回到教室，只見一群人圍在講台附近，而且一位同學手裡還拿著銘山珍惜的筆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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銘山衝上去大喝一聲：「快還給我，別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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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對方鐵了心要找銘山的碴，不管怎樣就是不把東西還給銘山，他還開始大聲羞辱銘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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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天只知道寫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根本沒人要看，裡面也都是假的，想當作家還是什麼簡直是痴心妄想！

我爸說過，絕大多數的作家跟那些畫家，早晚都是要餓死街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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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混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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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垃圾，就由我來幫你處理掉好了，我幫你拯救了你的人生，從此以後你能過上正常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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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那名同學就在銘山的眼前將筆記本撕碎，還把紙屑扔在銘山的臉上。銘山動手反抗，但是體格較小的他沒多久就被修理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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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就結束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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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一哄而散，只剩下倒在地板的銘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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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為什麼要干擾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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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好自己不就行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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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這種生物就是那麼醜陋，透過貶低別人來獲取優越感，而這樣的情感聚集起來就會從想法化為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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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甘心、憤怒以及懊惱的情緒讓銘山發出咆哮，他抓起碎紙的拳用力往地上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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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停、不停重複這個動作，直到太陽下山，教室黑漆漆什麼都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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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天開始，銘山放棄自己最喜歡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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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一回到家不再是熱血沸騰地寫小說，而是看著天花板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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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花板的顏色，跟眼前以白色為基調的建築很像，銘山不知不覺已經抵達位於小山丘上的禮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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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堂給人一種素雅的感覺，莊重且神聖的氣氛席捲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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銘山整理西裝的衣領，深吸一口氣便走了進去。裡頭是祭奠死者的地方，不時能聽見佛經的念禱聲和基督教的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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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老師的牌位面前，那裡有個頭髮花白的老人，銘山認出他是國中的另一位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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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好久不見了，我是銘山。還請您節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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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銘山……喔！我、我想起來的，那個小小作家銘山對吧，不會錯，我有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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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髮老師篤定的稱呼自己為小小作家，銘山完全搞不清楚狀況，當時自己可沒有這個外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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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會兒，我有東西要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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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髮老師從紙袋中拿出一個信封，上頭有些摺痕，紙張也泛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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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將信封交到銘山手上，銘山仔細端詳信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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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開封過，那是他生前寫下要給你的話，本來他想等你返校之後再親手交給你，結果竟然是用這樣的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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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髮老師不勝唏噓。過世的老師竟然仍記得自己，銘山不由得紅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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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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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拜完之後，銘山坐在禮堂外的小涼亭，接著打開了信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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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頭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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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小小作家銘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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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這麼多年，我總會想起你的事，你現在過得好嗎？我聽說你已經放棄寫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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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這樣都是老師的錯，沒有阻止那位同學的惡行，要是老師能及時發現結果或許就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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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

要是自己當時有能力保護自己的作品，

要是能大聲反駁那位同學，

內心就不會產生這麼大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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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沒有錯，錯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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銘山痛苦地瞇起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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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天只知道寫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根本沒人要看，裡面也都是假的，想當作家還是什麼簡直是痴心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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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要重新提起筆，那名同學的話就會浮現在腦海，心臟也像是被利刃刺穿一樣傳來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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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說這些也已經太晚，傷害已經造成了，過去也無法改變，老師只希望你能向未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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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眼睛是作家的眼睛，老師看得出來，這種人永遠無法真正放棄寫作，創作的火種沉睡在你的心裡，就差你親手點燃才能迸發劇烈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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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你過得好，也希望你不要放棄你喜歡的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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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到這邊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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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大的淚珠從眼角滑下。銘山已經好久沒哭過了，原本以為淚早就流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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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的不甘心、憤恨、惱怒，以及悲傷全部湧了上來。然而，最痛苦的莫過於將夢想多年埋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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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作從沒發生過一樣，

以為這樣就會好過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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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隨著時間流逝，那些遺憾一點一滴浮現，卻一直沒有勇氣跨出新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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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會躲在棉被裡哭泣，度過無數難熬的夜晚，等著傷口結痂，讓痛苦麻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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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傷口依舊存在，一點一滴侵蝕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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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這樣很痛苦。

難道一輩子都要這樣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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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

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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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我離開學校，老師依舊惦記著我，想要傳達給我不要放棄寫作的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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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比我還了解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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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怎麼能辜負他呢？

現在不重新開始還要等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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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銘山彷彿見到過去的老師拍著他的肩幫自己打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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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這裡算得上是我的場，想哭就好好哭。哭過以後，你要再次勇敢向前，我相信你能成為一名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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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做什麼就要努力達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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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決定不再逃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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銘山像是在回應著誰，用力握起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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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結束喪禮的所有流程，銘山趁著太陽還沒落下時趕回了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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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辦公室就往祥雲的辦公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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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雲正準備收拾東西回家，見了銘山驚訝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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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業，你今天不是休假，怎麼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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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片呢？」銘山按住祥雲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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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名片？啊，難道是卉海小姐的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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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你放在哪裡，該不會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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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可能，我哪會亂丟女生的名片，在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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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雲拉開抽屜，名片被細心地放在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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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且不論要不要把剛才的話告訴你老婆，真是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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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饒了我吧，別告訴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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銘山按照號碼，撥了通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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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是卉海小姐嗎？我是銘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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銘山先是關心了對方是否有出現身體不舒服的異狀，兩人寒暄了一會兒，隨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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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卉海小姐，雖然很唐突，但是能不能告訴我，到底要怎麼做才能成為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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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在電話另一側的卉海不禁疑惑地睜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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