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死的幽靈 - 極短篇

我是第一次與同齡的女生約會，更別說我們還是初次認識。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KZpY54aYN

她的名字是夕，是位留著黑色長髮的高中女生。如今正在書店的一角嘩嘩地翻著書。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j8OItXs7B

書名我看到了。嗯？正能量收服人心術。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wSsBgXKqH

「呃……你想收服誰？」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dqjbT8CTX

不用想也知道，但我依然問了出口。夕像是習慣寧靜的貓般抬起褐色的眼眸，闔上書遞到我的身前。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ZEALzSqTn

「幽靈，安息吧。它是我準備的供品，不用客氣儘管收下。」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JW0oz7yqg

夕的聲音就像冰一樣，缺乏起伏的感覺跟她的胸圍差不了多少，彷彿即使世界毀滅這個人也完全不在乎。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iKk4RQABC

眼前的書穿過我腹部，一點阻礙都沒有，就這樣被放到展示平台上。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JRWZ5mj21

「說起來沒問過呢，從一零一頂樓玩高空彈跳，還是自己編了個環形的花繩，或者在臭水溝裡泡溫泉，你選擇了哪個？」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OLDXR7YHQ

夕將穿過我腹部的手抽了回來，像是上街採買般問道。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vzmJmDnUA

「哪個都不是喔。」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ojK4fHA29

為此我微笑道。夕直視著我，像是要我說下去，於是我聳了聳肩。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45zLFdhib

「只有妳看得見我，而這就是答案。」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4QUH5gwXD

聽完我的話夕沉默了，接著拿起剛才放下的書到櫃台結帳。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XAyz2Zf2s

「那東西對我是不起效的，正能量我想也沒用喔。」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thIjkl8YC

瞥了眼她結帳後抱緊的牛皮紙袋，我穿透了玻璃自動門。在那之後自動門打開，夕也走出店外。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JgyBsUJTo

「別人怎樣都無所謂，我想收服的只有自己的內心。」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rsnUFGaih

「……」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g8oiYVoxl

走在傍晚的街道上，餘輝照亮了夕的側臉，要是臉上帶著笑容，肯定能擄獲絕大部分男生的心，但夕只是一個人邁著步伐，在道路上拉出長長的影子。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lMSXyU38E

那道影子我也曾經擁有過。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cEOoNyQzJ

我出生在一個貧困家庭，為了貼補家用我拚了命地用功，賺取獎學金。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bF6nR4rMy

看著學校系統公告的名次表顯示名列前茅，我感受到的不是喜悅，而是這學期能湊出學費啊，鬆了一口氣的心情。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uP78E1Mt4

我的身邊沒有半個能稱之為朋友的存在，一個人背負生存的壓力，結果在上個月孤獨死去了。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5Qd2t733T

不過我知道夕背負影子的時間比我來得長，至少她現在還活在這個世界。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nVYh3XixQ

變成幽靈的我觀察她整整一個月，發現她還有兩三個平時會往來的對象。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P54qNY7vv

然而愈是對話她愈感到空虛，這點從她一個人時露出的表情就能看得出來。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rm032ByUN

每到中午她習慣找個無人的樓層，靜靜吃著從合作社買來的麵包。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wPBvfDIQe

現在也是如此。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07zVfG3cF

坐在小陽台上，她伸直穿著黑色短襪的長腿，絲毫不怕裙子下的春光外洩，就這麼啃著可頌麵包。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IO5n10EPl

初次見面時，她從沒問過我這個幽靈要跟著她到什麼時候，怎樣才會消失之類的問題，也不曾顯露出情緒，只是單純接受這個狀況。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QyCFeadaG

那實在過於異常。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j4Oap0K2f

不過我想，她是放棄了。面對這個不講理的世界和永遠無法掙脫的困境，她以接受之名消去了自己的情感。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KTAcPJiOW

我說得很肯定，那是因為生前的我就是這麼做的。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F53PbKxyt

「夕的興趣是什麼？」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VaP2dFtsR

「不知道。」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0k88GHvIn

「有什麼喜歡的食物？」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ipzQShXq6

「我什麼都吃。」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XVuYNJX2L

「討厭什麼？」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07DSapoXn

連續拋出問題終於還是讓夕皺了眉，再溫馴的貓碰到人持續逗弄也會不高興。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Jieg9e0Qz

「幽靈。」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WeIfSgDso

我盤腿而坐然後飄到空中。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FoBgXtSrL

原來如此被討厭了啊。看來身為幽靈大家最好別擅自跟人搭話。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vqPtIzlii

「在這樣下去妳可是會孤獨死的喔。」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j6USHVqqu

「無所謂。」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Aw8UhhsaO

夕將紙盒的開口刷地打開，插進吸管後小口地啜飲著牛奶。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coW4nJSQl

「說到底，我可不打算被幽這樣只有長相可取的幽靈決定死法。」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wniGhWNag

聽到這番話我稍微愣住了。這是她第一次叫我的名字，還稱讚我的相貌。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fqpamPyGh

沒錯，我叫幽，結果真的成了幽靈。真是太搞笑了……奇怪，我怎麼笑不出來？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Ju5HvYTPC

「那妳覺得怎樣的玩法才過癮呢？像昨天舉的那些？」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FE2L3gViW

「這個嘛，完成夢想後在家人和朋友的陪伴下度過最後的時間。」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egkqL3fuO

說到一半，夕停了下來，沉默一會後說：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peUIrzl7R

「類似這樣耍耍嘴皮子到死。」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pLhXC8pO0

聽到這番話我笑了，發自內心地。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TXvIwwZsX

她的心裡還留著什麼。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swOdaOyAI

我就是為此才來到她身邊的。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sKguPINqu

「走，我們去交朋友吧。」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Gs1WLvouI

「不去。」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709uySs0o

夕別開頭做出抵抗，看來就算接受我是幽靈的事實，她也並非完全受我擺佈。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VP1Uuhn97

「要是幽在我手機的好友名單，我會刪你千百萬次。」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yOcxReR2R

還被她恐嚇了。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zBmUQQjtV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QAdWFVSd2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ZlBz8hvsM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3OWDYbUsn

我的夢想是成為一位小說家，曾經是如此。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Re4sE8oZ0

國小在班級回收籃撿別人不要的單面空白紙，寫下故事再請老師用釘書機幫我釘成一份。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OQtAMV8OP

不過我的文筆並不好，老師讀完後露出龐貝城即將被火山灰覆蓋的驚恐表情，我想一生都忘不了，那時也就放棄了。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Gb9NlOyoO

即便高中想重拾這個夢想卻沒有太多時間，反倒是死了之後時間才多了起來。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jO7J7c4Dz

在夕上課的空檔，我總趴在走道上寫著故事。被我使用的紙筆別人看不見，所以沒有任何問題。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4mVIAFXTz

講台前的老師教著課，我難得可以不用跟以前一樣專心聆聽，而是看著空白的紙面想著故事。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nCsSoH6nf

「你必須見證一個人的死亡，才能告別這個世界。」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kG9elrXRU

耳邊浮現這樣的聲音，那是我在死亡當下聽到的，爽朗少年般的嗓音。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OJIJ8fu8w

「為什麼？」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CYV4Os6m8

「哈哈、誰知道呢？就是這麼規定的。」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iJTPfEX9D

「我在這個世界所做的事會留在別人心中嗎？」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mRfgvQbNg

「不，幽靈離開世界後誰也不會記得，絕對不會。」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OL43tIohC

看著筆尖發呆太久，連墨水都乾了。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qqfDCCZo3

「本來能寫出來的……真可惜。」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OK04h4KtP

我看向夕，她專心的眼眸注視著前方，臉上不帶任何表情，我無法知道她在想什麼，又或者跟過去的我一樣除了讀書什麼都沒想。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iI8XQP6sI

我並沒有打擾她的打算，於是放下了筆仰望老師寫著板書的身影，像在看場電影。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b9gjzUa7T

「拿去。」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4PLzVlica

忽然，夕用纖細的手指塞給我新的一枝筆，跟原來的是相同款式。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4jPf2OhtV

我道了謝，並在乾掉前振筆疾書。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NjVB9ZbHC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AinAluzuc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n0EdDgd4b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pCIxp5qE0

在那之後，過了一個星期。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pp7e3V525

白天我在學校寫著小說，晚上則跟著夕回家，要說成跟蹤狂也不為過。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NXSy7BxHB

「別偷看我洗澡，其他隨你。」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m2dkJkhIH

至於本人則殺氣騰騰拿著一包鹽，在廁所前撒成一座小山，用好比南極的口氣說。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uMiVQ7q8M

身為健全的高中男生，呃、原高中男生，必須克制這份慾望才不會不小心成偷窺狂。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iFjlojKF0

哎！真的只要穿過門板就行了耶。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OU3hYEVkm

盤著腿漂浮在門前的我左思右想，最後勉強以夕沒什麼料來說服自己。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63uUVzned

夕的雙親總是半夜才回來，那時她通常都睡了。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i6LIehUgz

生前的我則是單親家庭，也沒好到哪裡去。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dILATBQ9v

洗完澡的夕通常開著電視新聞一邊念書，據她說這是為了應付麻煩的時事題。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ROmog0ODW

時序正邁入夏季，電視上再度出現北極熊因為全球暖化而奮力游泳到累死的畫面。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66ng6Inu5

「如果北極熊知道大海的另一側並沒有結成冰的陸地，牠還會游泳嗎？」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NLjBq52bL

夕一面拿著自動鉛筆做著習題一面這麼問。我則是趴在地上看著自己寫成的短篇小說。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eN21NJM9S

「來問問牠吧。」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dFI1rD8ci

我的回答讓夕很意外，但我似乎可以詢問遠處的靈魂，別問為什麼，感覺就可以。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anu0cIUfj

我將意識擺到幾百公里，以及在那之外。穿越都市和高山，終於看見一片大海和少許的冰。再往前一點，那少許的冰上有一隻瘦弱的北極熊。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FEg2xAVl1

過幾秒，我大聲咳嗽，咳到我以為內臟要出血了。雖然現在沒這種東西就是了。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NgCufc2ba

「沒事？」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rzFnuxb9y

夕睜大眼睛問，我用手勢告訴她沒事。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uafM7HxyN

「牠說，牠根本不想思考那種問題，光是活著就盡全力了，牠只看得到希望。」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YrugtFMl7

身披絨毛的白銀巨獸，靈魂散發高貴的意志，那份力量將我彈了回來。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nIxhGhl05

好不容易，痛楚平息。我讀完自己的小說然後給夕欣賞。得到的感想是好比穿著褲子直接坐到一大坨鮮奶油上面。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XbNgSzBTG

「有這麼糟嗎？」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6bp1Ouu9A

「事情或許遠比你想像的來得糟糕。不過，」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Oeoxh9xu4

夕看著我的眼睛，然後微微地，像是錯覺般露出一點點笑容。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Ki3WlmOzI

「也有可能遠比想像中來得好吧，感覺你很開心，雖然我不知道就是了。」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dPPWF8Voe

「能不能幫我畫個插畫？」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iG6Sk9jKr

我指向那從書櫃縫隙竄出一角的圖畫紙，夕瞳孔中的笑意消退，再度回到冰冷的姿態。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YSZZbNGvj

「我要睡了。」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ov80PBKYs

當她拋下這句話時，我的身體開始像壞掉的日光燈般閃爍，有時甚至一下子變成透明。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xrKas4MsJ

「看來剛才太勉強使用力量了。」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hdDdNYOCq

「笨蛋。」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lMzsK8z2b

「不過那是很重要的問題嘛。」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5VyaDWrzn

「笨蛋。」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hBMsnHhkS

夕睜大眼睛，沒有流淚只是用力抿著嘴。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ytTkvj9d8

這次我在微笑中消失，跟前一次死去完全不同。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1NSxfiFzo

實現了將小說拿給人看的夢想，但我也希望夕能實現自己的夢想。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76r3cl0hQ

失去記憶的夕開始將舊的圖畫紙撕破，一個人重新描繪腦海裡某個糟糕的故事。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ru3UHpauv

孤獨死的幽靈，要見證一個人的死亡才會真正離世。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OAoVDFe3q

於是，我見證一位畫家直到她生命的最後一刻。

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Me2E7WfKH

ns18.191.74.140da2

介面主題:

字體大小:

行距:

段距:

自動加載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