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宇宙的法律學院 - 那男人和那名單

雪騎終於停止哭泣，抬頭看著天目教官。

「他有沒有對妳怎麼樣?」

「差一點。」

雪騎擦乾眼淚，兩眼無神地看著遠方。

「這基地，有可以報警的地方嗎?」

「告訴我就等於是報警。如果妳要，基地有一個申訴程序。但羅利一定會說妳是自願的。」

「就只因為我進了他房間?」

天目教官憐惜地看向雪騎，這個有罪推定的劇透顯而易見，只因為她穿得性感，跟羅利去了舞會，又進了他的房間。

「那妳為什麼要進他房間?」

雪騎從內衣裡掏出一個信封，交給天目教官。

「這是基地間諜的名字。」

天目教官露出詫異的表情。「妳進他房間，就是為了偷這份名單?」

雪騎沒有說話，只是起身往外走。

當然不是，她又不是基地的維安部隊，誰是間諜，又關她什麼事。

但她又不願承認，她總是為了守護誰，忘了自己其實也很脆弱。

天目教官小心翼翼地在後面跟著，怕她跟她的親生媽媽一樣想不開。

基地的月光靜好。

照著小木屋和照著那群禽獸的，是同一片月光。雪騎抬頭，想著如果一千年後生命沙漏漏盡，一千年後的她，是不是也看著同一片月光，而她身上的基因因為不斷重組，那月光將不再認識她。

雪騎停下腳步，轉頭反問天目教官：「那你怎麼會到羅利房間?」

「北辰告訴我的。」

「果然是他。」

天目教官頓了一下。

「妳不想問他是怎麼知道的?」

「不想。」雪騎果決地說。

天目教官嘆了一口氣，和雪騎併肩坐在地上，一起看著月光。

「你的專長是什麼?」雪騎突然問教官。

「什麼意思?」

「完美數據人種不是都有一個專長?那你的專長又是什麼?」

天目教官笑笑。

「那妳的專長是什麼?」

「我很會扮AI，這算一個專長嗎?」

天目教官笑著搖搖頭。「妳就是膽子大而已。」

雪騎也笑了。「可能是吧，還有很衝動，做事不想後果。」

「跟妳媽媽一樣。」

雪騎聽到這句，突然覺得振奮，轉頭看著天目教官。

「你認識我媽媽?」

「妳的親生媽媽……她也是個女王蜂……」

雪騎失望地回頭。「這我早就知道了。還以為你知道什麼我不知道的事!」

「當年……我以為我是她名單上的第一個……」

雪騎像看到沉船被鯨魚頂起，埋藏千年的秘密就要解開。

「你看過我媽媽的配對名單?」

「當年……我跟她，就像妳和北辰一樣……」

雪騎著急地問：「然後呢?」

「然後，不知道為什麼，她的第一夜選了別人。」

雪騎帶入自己的女王蜂情節。「你們吵架了嗎?還是你跟別人配對了?」

「都沒有，我們一直都很好，但她就是選了別人。」

「她沒告訴你為什麼嗎?」

「沒有，我也不想逼問她。」

「那虐死我媽媽的人，就是那個男人嗎?」

天目教官定住。

「妳媽媽，她沒有被虐死，那只是個假新聞。」

「那她是怎麼死的?」

「她……她是自殺死的。」

天目教官不忍心告訴雪騎，文雅是為了她而死。

或她還有別的原因，只是沒有人知道。

「她自殺，和那個男人有關嗎?」

「怎麼說呢?也不能說完全沒關……」天目教官想著。

「那個人到底對她做了什麼事?」雪騎氣憤地起身。

天目教官想著，其實也沒做什麼事，只是給了她基因跟染色體。

該不會媽媽的遭遇也跟她一樣?每個人都等不及要占有女王蜂，那初夜的賭盤。

「不是妳想的那樣。她不是弱者，沒有人能強迫她，那就只是……她的選擇。」天目教官露出哀傷的眼神。

「她愛他嗎?」

「她不是一般的女子，沒有人猜得出她在想什麼，沒有任何道德教條能束縛她的思想。」天目教官幽幽地說。

天目教官陷入回憶，他還記得文雅那濕潤的身體。

那年他好緊張，這是他的第一次，很害怕自己表現不好，尤其是她已經有了對照組，那個基地拳擊比賽第一名的男人。

但文雅熟練地帶著他，牽著他的手探索自己的禁地，好像在告訴他，我一直在這裡等你，你還在猶豫什麼。

「我們逃去火星吧!」文雅一邊說，一邊喘息著。

他還記得他們臉貼得好近，而他再也忍不住。

他尷尬地看著她詫異的表情。

「對不起……」他看著濕一片的床單。

但文雅旋即像母親一樣地拍拍他。

「沒有關係。」她說。

如果可以，他應該找誰先練習一下，把最好的一面呈現給他最愛的人。

但他一直以為，不管男的女的，第一次不就應該給最愛的人嗎?這練習的邏輯，應該只適用在準備音樂會，或是參加一個重要的考試。

愛情這種東西，怎麼可以先練習一下，正式的時候再重來。

天目教官回過神。

「可能當年……我太懦弱了。」

「懦弱?」雪騎聽不太懂。

「懦弱的人配不上女王蜂，我一直知道我的問題在哪。」

「為什麼配不上?」

天目教官講得不清不楚，雪騎著急地想知道答案。

但天目教官起身。

「今天太晚了，我們改天再聊吧!」

雪騎不放棄。「那你原諒她了嗎?」

走遠的天目教官回頭，露出奇怪的表情。

「我從來沒怪過她啊。」

「即使你們相愛，但她名單上的第一個不是你?」

這個不會說話的小女孩，每次問問題都不經過腦袋。

天目教官笑笑。

「她的身份，不容許她只愛一個人。」

雪騎站在原地，她好想跟親生媽媽對話，知道她那時心裡在想什麼。

她愛名單上的那個人嗎?她愛天目教官嗎?她真的可以同時愛上五十個不同的基因種嗎?

雪騎想到那群被AI解鎖的獸，還有差點就強暴她的羅利，親生媽媽當年是不是要不斷說服自己其實是愛那些人，才能順從地接受自己是女王蜂的命運?

走遠的天目教官，把信封打開。

看到名單上的名字，他幾乎快要無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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