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歲の殘酷青春物語 - [第三季。第二十三話男人之計謀？周明跟我對小混混的「攻略」！]

這幾天，我起得早，我(盧仔)跟著周明去跑步，還有切磋比試武藝，自覺越打越好，因為對手是周明，他的拳重、腿也重。七時半左右學校開門，我們就回校清潔更衣。然後，晚上我跟母親大人說「夜跑」去；實際上是跟周明去把空地的石子給清空，騰出一個盡量沒有石子的空地來。

之所以我會跟著周明傻傻的去做如此瘋狂的事情，全是因為好奇心：究竟，周明向小混混的所謂「宣戰」是什麼？他常常強調的「山人自有妙計」又是什麼一回事？難道，真的一切盡在周明的計算之中？我完全摸不著頭腦，卻很想知道周明什麼葫蘆在賣什麼藥？

三天之後的早上，我只記得是星期天，那些小混混真的會到學校對出的這兒空地來？真的假的！這兒將會有一場我和周明對他們小混混的「大戰」？順帶一提，不要以為拾石子是小事；原來不停地起身、俯下，是很考驗腰力及耐力的！我們將一簍、一簍的石子------可用作來投擲的都投進竹簍去，然後把它們倒到後山的草叢斜坡去。這，也讓我想起讀過的《孫子兵法。九地篇》，了解地理及其形勢對作戰是很重要的！難道，周明正在運用這樣的攻略、計謀？

在學校更衣室洗澡後更衣，周明似乎很理解我的心理狀態------為了保持我的好奇心及作戰狀態，他還不時透露了作戰的大概。

「盧仔，你的作戰體力很好，自信心也已經回復了，我也跟你說一說我的作戰謀略。」

「什麼？作戰謀略？真的假的，周明你的說話越來越玄妙了，我還是覺得你直話直說會更好！」

「哈哈哈，盧仔！我就知道你的好奇心很重，先給你賣關子，吊一吊你的癮頭，也讓你猜一猜！」

周明也真的說中了我的要害------好奇心，尤其當他說出了「豹虎」這兩個字的時候，我突然覺得周明所說的，一切都變得有可能，以及有路可循的了！

而「豹虎」，居然也成為了後來「黑羅剎」羅Sir，跟我之間的一個衝突之「因由」------但，這是後話，在此不贅述了！至於，周明口中所說的「豹虎」又是什麼一回事？

在我們的那一個年代，尤其是初上中學的男同學如我們者，有一段時間很愛打「豹虎」。「豹虎」指一種昆蟲，屬蜘蛛一系，不會織網，但擅跳躍，顏色鮮艷，學名統稱「豹虎」。坊間則把它們，叫作「金絲貓」。在香港，「豹虎」多數棲身於山邊草叢中和溪旁樹叢裡。「豹虎」以金甲蟲、山蚊子為食糧，也會對體積較小、能力較弱的蜘蛛、毛蟲、飛蛾作為食物。甚至同類，都不會放過，但就不會吃殘餘之渣滓。

重點是，「豹虎」喜跟同類好鬥，至死方休，於是引起人們的興趣，像古代鬥蟋蟀一樣。鬥蟋蟀自古已有，是民間男子的流行玩意兒，當時一隻蟋蟀價格可以動輒千金，造就一門行業的誕生。連古代鬼才作家蒲松齡寫的《聊齋誌異．促織》，也以鬥蟋蟀為題材，描寫老百姓進貢蟋蟀的鬼怪故事。時移勢易，如今在香港不愛蟋蟀，卻愛「豹虎」，一來因為「豹虎」體積小易收藏，二來「豹虎」常見於香港，既然容易活捉，又可以像鬥蟋蟀一樣，帶來競爭的感觀享受，自然就有供求了。

事實上，那時候，不少少不更事的男同學都愛拿「豹虎」，來作打鬥比賽。耳濡目染，我也在中一那年曾愛上有關活動。由於，當時在學校附近的士多，以至街邊的小販，到處都可買到「豹虎」，有一段時間，風潮就更是熾熱起來了，對初中學生尤甚。一隻「豹虎」養在竹葉做的竹籠內，竹籠全長十五至廿十多厘米，用新鮮的竹片製成的，可摺成三疊，有凹凸的扣子鎖住，防止「豹虎」逃走。不過，竹籠會隨時而風乾枯萎，所以不時要更換，否則心愛的「豹虎」會乘有隙而逃脫。

竹籠的耐久度不過一星期，但「豹虎」的生命則可能更短，但最長也不過半個月左右。最開心的是自己曾飼養的「豹虎」屢戰屢勝，把同學的都打敗，並成了免費的食糧，然後看著牠脫殼蛻變，變成了另一隻更強壯、更美麗的「豹虎」。竹籠換了又換，「豹虎」脫殼再脫殼，由黑色的變成紅色的，由紅色的變成金色的，體積大了，戰鬥力強了，就令物主更開心了。記憶中，我(盧仔)也養過一隻豹虎，戰勝超過二十個回合，把對手當作食糧有十餘次，蛻變脫殼了三次，由黑轉紅再變金，體積大了近倍。我索性不用竹籠飼養，而是用上了較大的木火柴盒。直到牠老弱自然地死去，在我的手中，竟活了兩個多月，算是很長命了。

那時候，我對販賣「豹虎」的人，既羨慕，又好奇。羨慕不用說了，能有那麼多的「豹虎」在手，不讓當時的我開心得瘋狂，才怪哩？至於販賣者，都有一個類似的形象，頭戴一頂草帽，皮膚黝黑枯乾，很有出入於山野的神秘隱士的味道。至於他們對「豹虎」的來源，卻肯定是三緘其口的，也不容許你問長問短，這是不難理解的------給你輕易找到，還有誰來光顧他們？

至於，他們販賣及銷售的方式，更令我嘆為觀止。一輛小木頭車上，分成好幾個欄位，大抵上分成兩大部分：一是大袋子中，滿是青青綠綠的竹籠，上百個的，供別人花少量金錢以抽獎形式來取得「豹虎」的，那就是說看你運氣如何，抽中自然有獎。

二是欄位上又分開數個袋子，都插上了牌子分價而沽，你可以直接付錢購買，價錢因等級而訂定的，通常可能戰力強、體積大、較健康的「豹虎」，價錢較貴。這，也全靠「豹虎」販子的忠誠，例如抽獎屢屢落空，別人就不再上當，轉向他人了。而為了吸引客人，「豹虎」販子把等級冠以美名(該是他們捏造的名字)，從「黑戰將」、「紅孩兒」，到「皇上皇」、「太上皇」，一級貴於一級，最貴可賣二十多元。

上圖為半開放式「攻籠」：主客相鬥！下圖為開放式：雙方有路可逃？14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3zKR0NC2V

當時一碗牛腩麵、燒肉飯才三元左右，那麼二十多元一隻「豹虎」肯定讓我們學生負擔不起。於是，「豹虎」販子又有新招數，他會將一些貴價的如：「太上皇」的一級戰將，在眾人面前放到可以付五毛錢抽一個竹籠的欄位之內，讓人們以為只要好運的話，五毛錢就能夠得到，這一招數挺好用的；當然霉運的時候，付了十次錢也可以甚麼都抽不到------空得一個竹葉籠子而已。若是如此，好心的販子會送你一隻，他們是很懂得銷售心理學的。

不過，抽來的若是老弱傷殘，不許退換和轉售，販子也是很會計算及比較的，始終明買、明賣是最實際的。因為若你真的付錢買一隻「太上皇」，他們通常會在你面前展示一下牠的威力，讓一隻「黑戰將」去「攻籠」互打，然後看著「太上皇」不消一會兒就打敗敵人，並擒下對手作食物，買的人才會心滿意足的。

「豹虎」打鬥比賽是有不成文的規定，是攻守雙方應要遵守的。首先，竹籠通常是牠們戰鬥的場地，持著竹籠的人不可以隨便搖晃竹籠，以免影響雙方「豹虎」的表現。攻的一方稱為「攻籠」，「豹虎」從主人手指跳進竹籠去；守的一方稱為「守籠」，等待敵人攻進來。若雙方實力懸殊，會有一方自行逃去，如是者就打不成；所以若想看一場可觀的打鬥比賽，雙方實力應是不相伯仲的。但這樣的比賽，通常也是至死方休的。如果不想損失，雙方可協意「開籠」比賽，讓敗陣的「豹虎」有路可逃，否則可「半關籠」比賽，只從竹籠口的一邊向內觀望，但也難保不會有一方逃走。另一種是「關籠」比賽，缺點是不能觀看，但肯定可分出生死勝負的局面來。

只恨當時年紀小，不懂得適可而止，也不明白自然的規律，只為滿足一己私慾，又浪費了不少金錢，真的有人會把「玩物喪志」的惡習給養成了。尤其，男同學私下比賽，起先還守不成文的規則，後來越加放肆，大家眼見自己的「豹虎」將近戰敗，就人為干涉加以挽救。結果二蟲相爭，換來了二人相鬥，勞動師長出面干預，結果當然是雙雙受罰了。其實，學校是嚴禁同學之間買賣及玩弄「豹虎」的。

之後，年紀漸長，一升上中二，不知為何大家都不再愛「豹虎」，而且也不時警惕自己，在怡情養性和玩物喪志之間，應要取得中庸及平衡的道理。後來，「豹虎」竟成了香港文化研究的課題之一，一些大學的文化研究學系，煞有介事地把「豹虎」當作研究的對象，真是始料未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