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的星辰比她印象中的要黯淡不少,對於像她這樣的太空軍來說,早已見慣在群星間穿梭的風景,但在氣層內能見到如此乾淨的夜空,這好像跟她的記憶不符。自己究竟冬眠了多久?這裡是哪裡?還有,我們打贏了嗎?
那些生物留下一些人手看管著她,包括那拿石頭的傢伙,蘇菲記起那個重複的語詞,很好記,只要是有點常識的地球人都會知道:「雅魯藏布?」
那個生物回頭,說了一段話。他再次重複,或許是疑問。
蘇菲從求生包中拿出餅乾,對方感覺十分奇異,她掰成兩半,遞給那看起來特別但不難看的生物。眼睫毛很長、嘴能夠上下張很開,左右卻沒什麼延展性、細長的手指長滿硬化角質、還有那四個小鼻孔。同位素電池的耗損率,以及緩衝液槽的破裂都讓她擔心,若是估算正確,她至少已經冬眠了...
她使勁地搖頭,讓這荒謬的想法離開她的腦袋,現在的當務之急是連絡上太空司令部,這群生物或許是星際偷渡客,畢竟跟外星種族對戰了十一年,幾隻外星人掉在地球上,也算不上什麼新鮮事。
雅魯.藏布對餅乾這種食物感到好奇,他想不透是什麼樹會長出這種果實,看起來也不像植物的根莖,但好吃是挺好吃的。蘇菲看著木棍底端冒出的影子,既然太陽依舊存在,她也只有用這種方式記錄時間,戴上智慧眼鏡,蘇菲開啟錄音:
「這裡是地球太空軍二級士官長,蘇菲.布朗,我被困在地球的未知地點,大概在九小時前從冬眠倉中甦醒。我的同位素電池的耗損率達到八成四,緩衝液槽破裂導致溢出,還有我從未見過的生物,我不知道確切的日期。紀錄完畢。」
雅魯.藏布摸著自己的眼睛,再指了指蘇菲,說了一段話。
蘇菲摘下眼鏡,但正要開口時卻遲疑了。她服役時最常用的語言是英文,但這並不是她的母語,只要選定一種語言對其溝通,都會造成另一種語言無法取代的現象。假如對方的語言沒有敬語,當他們學會敬語之後,會不會對他們的社會結構產生影響?
她選擇沉默。眼鏡接收不到任何信號,只能倚靠它本身的探測系統,但距離和功率都十分有限。領導者再次回到她身旁,對方抓起雅魯的手臂,命令般地指著遠處,雅魯沒有辦法,只能獨自走去。
領導人顯然對眼鏡很有興趣,他伸出手就想奪取。『生物本性難移。』蘇菲心想,她隨即對天開了一槍,震耳欲聾的衝擊讓所有人低下頭來,但對蘇菲來說,九毫米子彈已經是戰場上最溫柔的呢喃了。
他們躲在領導人身後,但這個粗蠻的傢伙顯然站不住腳,但雅魯卻頭也不回,好似自己的任務一被指派,其他都沒他事。雅魯在不遠處的木棍邊挖掘著,很快,他挖出的坑就能讓他站進去,蘇菲開啟透地雷達,馬上明白雅魯的工作。1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7zp7WaF0f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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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供人使喚的、沒有地位的掘井奴。1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7c3PTndp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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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魯.藏布看著石鏟頂端,一點濕潤的泥沙沾在上頭,他開始挖大井口,並向外喊著。幾個人聽見他的信號,便捆起裁切好的木條,圍成一個大木管,送進井口。直到細沙不再從木管的隙縫中流入井裡,雅魯才挖破含水層頂端,大量淡水逐漸淹沒他的身體,但他沒有隨之浮起,而是浸泡在其中。
蘇菲看周圍沒有人感到驚慌,但正常來說,在沙漠地區活動的生物,鮮少有能在水中生存的能力,她意識到這會不會是某種儀式。獻祭儀式?蘇菲丟下面前的人群,往雅魯跑去,可她的肌肉還沒完全復原,跑了短短十公尺便瞬間脫力,跪倒在地。
見到這個情況,雅魯從井中爬出,雖然是個沒見過的物種,但至少對方給過自己餅乾,他決定要幫助她。當蘇菲看見朦朧的雅魯,發現對方的脖子有延伸到臉頰的裂痕,那不是傷口,而是鰓。
領導者看著已掘好的井,便沒有什麼怨言,在蘇菲眼中,雅魯才是這個社會中的關鍵人物,但他絲毫沒有權利。她離開冬眠倉,來到這群生物的村落,他們的房子有半埋在沙下的,也有以木條和砂岩搭成的小屋,窗戶很小且都開往同一側,看來他們已經掌握暴風的來向。
蘇菲來到雅魯的房子,位在整個村落的最角落,露出地面的部分只有窗戶跟樓梯口,但底下的空間還算寬敞,畢竟這裡沒有與誰爭地的問題。她帶著求生包,依然把餅乾分成兩半,這種高營養物質不知道會對這個生物造成什麼影響,但如果味覺相仿的話,應該會喜歡才對。
一疊厚重的葉子和破布放在桌上,蘇菲湊近去看,發現上頭是密密麻麻的字符,雅魯視如珍寶般抱住它,並不斷說著什麼。旁邊立著用某種藤蔓編成的架子,架子頂端的空心圓圈內,一滴水以表面張力懸浮其中,正下方有塊灰色的破片,上面以英文刻著「台灣製造」。
不知什麼時候,雅魯在一個陶杯中點燃火焰,放在架子前,再拉動掛在牆上的石英片,一個模糊但放大的成像投影在他用石膏抹白的板上。蘇菲十分訝異,同時欽佩眼前的這個生物,他掌握了重要的物理知識,如果運用得當,他們能夠藉此導航、通訊,甚至觀測夜空中的行星。
見到對方滿意的神情,雅魯開始翻起那些「文件」,裡面除了有模仿英文的字跡外,還有許多獨創的符號,蘇菲看出其中的排列,加上粗體字後方的小字,她幾乎可以推定這是一本字典,雅魯.藏布將是這個物種邁入歷史時代的重要人物。
蘇菲捧起沙子,接著指了指那本字典,雅魯似乎瞭解她的用意,便飛快的查找著,最後指著一個粗體字。
「看來我們可以溝通了,接下來就是你沒看過的東西。」蘇菲摘下眼鏡,指著它。
雅魯看起來很焦慮,隨後指著自己的眼睛,翻出對應的單字;指著牆上能反光的石英,它的序號在很後面。兩個字合併後有七個字元,蘇菲不知道是依據什麼,雅魯從中刪減了三個字元,而「眼鏡」這個詞-至少是類似的意思-便進入了字典內。
蘇菲點頭:「就這麼叫吧。」她在沙地上畫出賽佛勒斯號,而雅魯把頭探向窗戶,指著一棟裝潢特別華麗的住宅。
「薩斯萊卡。」雅魯重複了一次:「薩斯萊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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