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璡想起了兩天前母親在車上所講,說堂妹張燕原來不是二叔二嬸親生的舊事。此事還剛在今日早上,張璡開車從深圳到佛山的途中對兒子張康親口講述過。所以當張璡在律師樓聽到何律師表示,說要委托她進監獄去見張燕前,他要先找一個與張燕同父母親生的弟妹來授權時,他唯有目瞪口呆了。
這時候何律師說要去找一張格式化的授權書給張璡,便起身離開了會議室。
呆坐當場的張璡半晌說不出話來,然後他感到坐在他身旁的小松輕輕推了他手臂一下,再輕聲地對自己說:「舅父,不必勉強了,再過兩三年阿媽便可以出來,到時候才去搞我的身份證吧。」
就這樣簡單的一句說話,張璡意會到小松原來也知道自己母親的身世。她是怎麼知道的呢?誰告訴她的?為什麼要告訴她?看來才二十二歲的年紀,小松體驗過的人情冷暖恐怕比自己還要多吧。
這時候張璡心裡有一把聲音,告訴他應該點頭同意,然後與兒子及小松一起溜之大吉,不再管眼前這個複雜到難以想像的爛攤子了。但張璡同時聽到心裡有另一把聲音,告訴他絕不能就這樣認輸,他此刻的決定是對身邊兩個年青人的示範,而張璡今日究竟會成為一個好榜樣還是壞榜樣,決定就在這一念之間。
終於張璡轉頭對小松說:「我陪妳出來跑了這麼多趟,費了這麼大的勁,幹了這麼多事情,現在妳想怎樣啊?妳現在來跟我說要放棄?妳傻了嗎?!
「我以前教過妳的東西,現在我再重覆一遍:世上沒有辦不到的事情,只有你想不想去辦的事情。這句說話妳幫我記好了!」
張璡知道兒子張康也正在聽著。
但說話慷慨激昂是一回事,解決現實障礙又是另一回事。張璡在腦海中快速思索各種可能的解決方案。他首先懷疑鄉下東鎮的村委會是否掌握二叔家裡這些陳年舊事呢?也想到畢竟都是五十多年前的農村戶籍紀錄了,或許當年建檔的程序就不完善,當中有否可以混水摸魚的空間呢?
思前想後,最後張璡掏出手機,打開百度地圖,再搜出廣東省女子監獄的位置,發現監獄位於廣州白雲區,地圖顯示從他們身處的律師事務所到監獄,車程約需一個半小時。然後張璡望向手錶,發現時間仍未到中午三點,他估計自己仍有時間,便立即站起身來。
這時候何律師也剛好回到會議室,見張璡站起來想走,不禁覺得奇怪。然而張璡明白到事情太過複雜,難以三言兩語講清楚,便只對何律師說:「對不起,我們有事要先走,稍後再聯絡。但桂城公安局那邊,待國慶假期後請妳先前去查詢,問清楚他們對那份材料的要求。總之我們先加個微信,保持聯絡。」
何律師見張璡如此說法,不便再多問,便將帶來的一張授權書表格交給張璡,簡單解釋了需要填寫的項目,再掏出手機,在微信上分別加入了張璡及小松。之後何律師望向張康,卻見他聳了聳肩說:「我不用微信的。」
何律師覺得奇怪:「不用微信你在大陸怎麼生存?」
張璡沒空聽他倆胡扯:「這衰仔在大陸要靠老爸生存的。」便即一手拉起張康,一手推著小松,三人半跑半走地離開了律師事務所。
在電梯裡張康問父親:「我們趕著要去那裡?」
張璡回答:「我們現在要趕快去停車場取車,現在就開車去監獄。」
小松不解地問:「我們去監獄幹什麼?」
張璡的語氣平靜而堅定:「我們去監獄找那裡的獄警查詢,問他們有什麼方法可以讓律師進監獄見妳媽媽。畢竟我們的目標只是要找個律師進監獄嘛,要求既合情又合理,我就不信沒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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