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 第三十三章．病

「怎麼了？」清俊抬眸，直直盯著莫逆心。

莫逆心皺著眉打量了一下清俊，確定沒什麼大問題後才開口：「你恍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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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抱歉。」清俊笑了一下，他伸手接過莫逆心手中的抹布，繞過吧檯跟對方一起整理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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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算染髮。」莫逆心勾著殷紅的脣，淺淺瞄了眼清俊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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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據他所知，對方已經維持這個髮色好久了，也從來沒有聽說想要變換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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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想要轉換一下心情。」莫逆心頭也不回地擦拭著玻璃杯，壓低音量，聲音輕輕柔柔的飄到清俊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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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不知道只是單純想分享還是需要談談，清俊的思緒並不安定，他直直凝視著莫逆心，不過遲遲沒有等到對方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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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中滑過一絲失落，水光在眼裡轉了一圈，默默將到嘴邊的話嚥回去。怕問了對方會難過，也怕自己越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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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染什麼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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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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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歡玫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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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莫逆心看著被擦得亮晶晶的酒杯，輕笑一聲，很滿意自己的作品。他走出吧檯，拿起大衣套上，回頭看了清俊一眼。「走吧，你說要請我吃飯的，我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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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喜歡玫瑰」清俊還沒來得及問出口，就被那一句話打亂了節奏，只好點點頭問莫逆心想吃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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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逆心想吃的那家店沒什麼人光臨，一走進去老闆娘幾乎是跑著到了門口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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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娘約莫六、七十歲，比莫逆心矮上一顆頭半不只，骨瘦嶙峋的，感覺站不穩，她半彎著腰去拉莫逆心的手。「你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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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起來的時候眼尾出現更明顯的皺紋，整張臉都是歲月磨練的痕跡，卻顯得更加慈祥溫柔。她柔著眸光的雙眼輕輕掃過清俊，嘴角的笑容都快扯到耳朵了，抓著莫逆心雀躍地問道：「你帶男朋友來看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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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俊愣神，一方面是因為婆婆比想像中更加開放，一方面是因為這層關係他想都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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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著眼眸聽莫逆心和婆婆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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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別亂說。他是清俊，我老闆的哥哥。」莫逆心揉了揉婆婆的肩膀。「話又說回來，我什麼時候帶男朋友回來給妳看過了，還不把妳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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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外婆比你想像中的開放多了，別擔心，我們逆心有人疼就好。」他順著莫逆心蹲下來的姿勢撫了撫那顆留著潑墨長髮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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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離廚房最近的位置，趁著莫逆心進廚房打下手，他自己則閒著沒什麼事，便從隨身帶著的公事包裡拿出一疊厚厚的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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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內的環境很好，外面也不是倚著馬路，不怎麼吵雜、熱鬧。正好能夠安靜的看一下專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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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剛順過一段有語病的句子，他隨手給下屬改了一下，然後接著抓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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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小俊是上班族嗎？」婆婆不知道從哪忽然冒出來，拉開了他前面的椅子坐下。「我還以為是醫生或者律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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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做生意的。」清俊將文件疊起來整理了一下，然後擱置到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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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質看起來不像，這麼溫和的人怎麼樣跟市場上的老狐狸鬥呢？」她笑了一下，黑黑皺皺的手看得到分明的骨頭，悄悄碰了碰清俊的指尖。「喝點這個，對身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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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俊看了一眼熱呼呼的茶，緩緩推回去給婆婆。「您喝吧，天氣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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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這麼客氣，我跟逆心說過好多次想要見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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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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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逆心每個禮拜都會來我這，幫個忙或是吃飯，我也很常看到他和你聯絡。」她眨了眨眼，動作很緩慢，聲音帶著點沙啞卻很平靜。「每次問他都只肯說是一個很溫和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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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就是你吧，進門的時候還見你替他開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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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俊正想回話，莫逆心就端著菜走了出來。菜的鮮甜混著調味料的香氣撲鼻而來，清俊抬起頭輕笑著感嘆一句。「沒想到你還會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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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還好，就只會幾道，所以不常提起。」莫逆心夾了一點菜進婆婆的碗裡。「妳怎麼這麼愛聊天，再說下去都要把我的料抖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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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關係，小俊也不算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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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說我和他不是那種關係。」莫逆心笑道，偏過頭看了清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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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俊回以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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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幾道菜，和冬天裡暖和身子的熱茶，不是什麼大魚大肉卻莫名很溫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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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你添麻煩了吧。」莫逆心偷偷倒了幾杯酒來喝，有點烈，走起路來有點不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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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不給攙扶，也不怕一會兒絆到石頭拐到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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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婆婆很可愛。」清俊下意識的伸出一隻手擺在莫逆心身後，隔著，沒碰到腰，防止對方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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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她是我外婆，罹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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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俊一愣，定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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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看她現在這樣，晚上睡覺痛苦得很，但她的願望就是看到我好好的，想知道我是不是有人照顧。」莫逆心回過頭，直勾勾盯著清俊看。「很抱歉拿你出來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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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挺好的，她這一輩子也夠苦了，回到天上好好享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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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俊總算是知道莫逆心說的那句「想要轉換一下心情」指的是什麼，原來不是不想說，只是對方在找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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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跨兩步上前，將莫逆心攬進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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