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 第十二章．哥哥，不要哭

他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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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過著人人羨慕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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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人生比所有人都還要美滿，還要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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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碼他在六歲前還是這麼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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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歲時，家裡來了個清晨從沒見過的男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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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男孩子約七、八歲，眉眼之前卻有一股沉穩的氣息，五官長得端正，頗為俊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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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泊將清晨的媽媽吳黥親手編織的圍巾圍在男孩的脖子上，帶著他走到年幼的清晨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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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貝，從今天開始他是清俊，你的哥哥。」清泊扯開嘴角微笑，伸出手摸了摸清晨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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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薄繭的溫暖大手撫過頭頂，他忍不住去蹭，被對方一把抱了起來。他燦笑，雙手抱住爸爸的脖子，短短的腿在空中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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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俊輕輕拉了拉清晨的腿，把回來前清泊帶他去玩具店買的小車子遞給對方。後者掙扎了一下，似乎是不太想接，清俊不知道該怎麼辦，小手掰開對方一根根手指，硬是將小車子塞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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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道他因此受了驚嚇，眼眶一紅就哭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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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俊剛被清泊從孤兒院撿回來，當初被親生父母拋棄的畫面還歷歷在目，對上吳黥看過來的目光時，滿臉驚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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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自覺後退幾步，張開嘴想要解釋，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最後只是緩緩低下了頭，緊緊咬著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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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下了雨，清晨睜開大眼睛，凝視著窗上的透明雨珠。身邊早已沒人，他倒也沒「像」個四歲的孩子又哭又鬧，只是爬起身要到其他房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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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只剩他和清俊，但他還是放輕了步伐，肉肉的短腿緩緩的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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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打開了清俊的房門，在黑暗中摸索，躡手躡腳的爬到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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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得更大了些，拍打著玻璃窗，他溜進被子裡，額頭抵著清俊的胸口，縮在對方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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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俊身上很熱，可能是因為衣服很厚，也可能是因為被窩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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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垂眸，猜想父母應該又在半夜去了什麼，但他也不怎麼在意，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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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偶爾會有點寂寞，尤其是半夜醒來身旁沒有人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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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清晨的騷動終於將清俊喚醒，他眨了眨惺忪的睡眼，伸長手臂去搆牆上的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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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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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水汪汪的大眼凝望著清俊，細髮有些微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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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會在這裡？」清俊小心翼翼的去梳理清晨的頭髮，生怕對方一受驚嚇又哭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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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次清晨顯然做好了準備，還提出了要求。「你可以抱抱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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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清俊愣了一會兒才點點頭。「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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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將清晨攬進懷裡，問：「所以，你怎麼會在這裡？叔叔……爸爸媽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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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在。」說完這話，他抬頭，而後有些冰涼的手指輕觸清俊的眼尾。「哭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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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哭，爸比說孤兒院的小朋友都需要被照顧，你來我們家很難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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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俊一時愣住了，可能是因為沒有及時回應，清晨皺起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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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沒有，我……哥、哥哥沒事。」他晃了晃腦，撫平了對方眉間的皺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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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爸媽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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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清晨露出了有點苦惱的表情，不過也就一瞬間而已，隨後便搖了搖頭。「不知道，他們有時候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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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俊難以相信這家人居然會大半夜拋下孩子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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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關係，要習慣。」清晨看出了對方的疑惑，肉呼呼的臉貼在對方頸側蹭了蹭，然後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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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俊摸了摸他的頭。「為什麼這麼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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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對方小心而放柔的動作，清晨相當的享受，他瞇起了眼睛。「因為你身上有爸比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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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媽咪，他更喜歡爸比一些。清俊用的沐浴乳是平時清泊用的那罐，味道很淡，帶著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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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晚了，睡吧。」清俊按下了燈的開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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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又瞬間暗了下來，清晨順著清俊的脖子往上摸，輕輕柔柔的摸到眼皮的位置，又溜到眼尾抹了抹，像是想擦掉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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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哭，但是爸比人很好，媽咪雖然有點兇……但是她也很好，雖然他們經常在晚上出去……但是白天都會在的，所以哥哥不要難過。」清晨往上挪挪，嘟著脣親了一下清俊的臉頰，因為爸比說，這樣哄人非常實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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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俊在黑暗中吸了下鼻子，微微抬頭想將眼淚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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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在清泊的教育下，培養出比同齡人厲害一點的觀察能力，他從清俊細微的聲響便辨認出對方現在的情況，只是自己的眼眶好像也有點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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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帶著哽咽的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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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不要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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