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競方程式 - 60

　　倘若方祐年能知道段昱欽的想法，八成會想大聲喊冤，說自己分明才是ME最正常的那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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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昱欽走進酒店，泰然自若地無視了保全緊迫盯人的視線，照著柯榮恩報的房號一路抵達了目的地門前，沒多想地就要按下門鈴，動作卻停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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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昱欽腦中靈光一閃，玩心大起，掐著聲線裝出溫柔自然的女聲，用韓文假裝成了客房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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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熟悉的嗓音隔著一道門板向他應答，因隔音而顯得沉悶許多。隨後門板一開，段昱欽就趁張澤青反應不及、尚且大驚失色之中闖了進來，還用力按住門，不讓他有機會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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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昱欽？」張澤青怔怔看著他飛身竄入，連拒絕的話都還來不及說出，又走到門外確認，「你怎麼……剛才那個聲音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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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不意外？我可是練了很久。」段昱欽自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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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澤青狐疑地盯著他，「你練女聲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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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在遊戲裡要別人給我讓位時才用，別這麼看我好嗎？我不是變態。」自稱不是變態的段昱欽走到床邊，從其中一張床上拈起一件衣服，「這是你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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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澤青看了一眼，「對，我才剛要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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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昱欽回頭確認，發現張澤青身上確實還穿著睡衣，剛才闖進來時完全沒注意到，想來應該是剛起床。他伸手要把衣服遞過去，在張澤青即將接過時又驀地抽回手，湊在鼻前聞了下，「都幾年了，你同款芳香劑還用不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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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媽呀，你真的好變態啊。」張澤青一把將衣服抽走，往廁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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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昱欽不明所以，叫喚：「你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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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說了換衣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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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不是沒見過，你也太矯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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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我房間，誰要你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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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完，不待段昱欽有更多話要說，張澤青就關上了廁所門，徹底截斷外頭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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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真要隔開是不可能的，房間內部的隔音並不如外部來得好，兩個人要是大聲說話還是能正常溝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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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昱欽倒頭躺在張澤青的床上，毫不客氣的模樣和葉雨晞簡直不要太默契，方祐年要是見到都得震驚，這兩個人還真是同出一家的不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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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側過頭去，段昱欽見隔壁柯榮恩的床擺了一疊整齊的衣服，立刻伸出作惡多端的腳，將其全數踢倒，接著自己一人笑得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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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澤青在廁所內聽見他的笑聲，忍不住道：「你不要做什麼奇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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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如果裹著棉被在房間走算奇怪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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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只會找我製造麻煩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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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話聽起來顯然是不贊同，段昱欽只好放下蠢蠢欲動的手，將棉被重新扔回床上，再一頭倒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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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張澤青換完衣服出來後，只見到床上一人擺著大字形的模樣趴睡，他便將人拉起來好好問話，「你到底是來幹嘛的？也不提前說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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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昱欽弓身脫開了張澤青的手，手腳併用抱住棉被，滾了幾下將自己包裹起來，道：「來玩、來睡覺、來閒話家常，隨便你選一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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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他這麼一說，早就有一堆話想問的張澤青抓到機會，坐到了柯榮恩的床邊，心想這是個絕佳好時機，反正段昱欽這樣子絕對逃不掉，「真的？那我有話要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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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頭部活動自如的段昱欽望向他，也跟著道：「巧了，我也有話要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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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先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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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昱欽竭力弓腰，撐起身子，「可能不用，因為我的問題八成會回答你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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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問題……張澤青心裡泛起不祥的預感，也不打算問段昱欽為什麼能猜到他想問的事，一時沒了興師問罪的氣勢，認慫速度極快，「那就算了，我不問了，你也別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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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想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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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想！」張澤青站起身來就要走，環顧房間卻不知能走去哪裡，好像去哪都像是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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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昱欽反身滾，自己解開束縛，還有興致道：「我剛才這樣算不算滾床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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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澤青瞪著他，無奈坐了回去，勸自己平心靜氣好好溝通，輕聲道：「別鬧了，段昱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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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鬧了。段昱欽明白他這句話另有別意，卻在裝糊塗，臉上仍然掛著笑，「沒鬧，我真的有話要問你，也只能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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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澤青報復似地問：「不去問白堯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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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問他幹嘛？問了也沒用，他只會叫我自己想。」段昱欽咋舌，嫌棄道，緊接著察覺到這句話有點不對勁，腦海中不知緣由閃過了柯榮恩在樓下的那句「建議」，以及張澤青問他為何不找白堯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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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昱欽想起他曾在ME賽後找白堯安說話那件事，臉上笑意更深，問道：「張澤青，你不會是在吃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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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來打算好要認真對談的張澤青登時跳起，向旁挪開一大步，「你有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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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下，你要去哪裡啊。」段昱欽伸直腿，一腳勾住了張澤青的膝蓋，將人拉回來，「你不會還打算為了這個來問我吧？就因為我之前沒找你？我找他問隊內管理的事，難不成你能幫上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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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澤青確實幫不上忙，儘管他在調停紛爭和人際關係上有自己的一套方式，但隊內管理這種必須果斷有主見的事情就無計可施了，叫他給點賽訓建議還有用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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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被人直截了當說「不行」，還真是令人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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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叫你最近給人感覺很奇怪，所以我在想……」張澤青試著向段昱欽暗示，好說明自己並不是毫無理由在胡思亂想，卻無法直白提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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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要說的話，段昱欽也沒有哪裡奇怪，近期唯一做過最跌破眾人眼鏡的，也不過是玩了法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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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就是這點讓張澤青察覺到了異樣。段昱欽過去什麼位置都玩過，最後結果顯示了中單才是歸屬，是因為他不具備射手與打野的主動攻擊性，更擅長做保全自己與他人這一類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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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選手要想突破性格去進行操作，就得先下定決心突破自己內心的那道坎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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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澤青想知道，段昱欽究竟下了何種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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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也有可能就只是他決定突破自身上限而已，但往壞的方面考量總能有備無患，至少張澤青不希望被蒙在鼓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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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昱欽倒沒這麼多心思，順著他的話接下去，問道：「在想我是不是要退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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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澤青不想說這種話，但段昱欽本人看來一點也不放在心上，他也就坦率回答：「對，你之前找白堯安的時候我就在想了，但你們兩個現在口徑一致讓我沒辦法說什麼。」眼看段昱欽又要重述一次，張澤青趕緊道：「我知道，戰隊管理，但你不是會找人解決問題的人。你們射手出事那天晚上也是，白堯安說他在幫忙『出謀劃策』，我那時候還信了，但現在想想，這種事你們管理層私底下就能解決了，他在瞎忙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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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澤青躺在床上，越說越起勁，好似嘴跟腦是分開的，一邊說話還能一邊同步思考，互不干涉，「我在猜，你找他的這兩遍，問的都是同一件事，而且不打算讓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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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完他這一串推論，段昱欽不免暗自苦笑，心道自己原本準備好的說詞全成了泡影，坦白從寬這條路看來是堵上了，還堵得十分嚴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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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下他終於明白柯榮恩在樓下那句「選不在的」，指的是什麼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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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說你的問題會解答我的問題。」張澤青挺身坐起，全部想通後他倒是徹底來了精神，多了幾分底氣，向段昱欽問：「所以呢，段昱欽？你想問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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