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雨晞陪他在原地站了一會，直到程千載大概是回過神了，兩人才一同走回休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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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注意到舞臺陰影下的停駐，正如沒有人理解方祐年第一局的勢如破竹是為何，教練誇了他一句「打得不錯」，眾人訴說著上一局的方祐年狀態多麼好，希望這股氣勢能延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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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剛才那樣的奇招致勝只能用一局，再使用的效果就不如預期了，DTG肯定會有防備，所以方祐年接下來不需要再去繼續盯著程千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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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上是好事或壞事，至少方祐年覺得解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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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好處想，他又變回普通的抗壓型射手，不用再專注於從蛛絲馬跡中找出程千載的影子，只需顧及自身安全與敵方射手，並時而為驚人一舉伺機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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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對方祐年的討論只維持一時，隨後便轉往其他方向。教練詢問張澤青對蘇呈動向的掌握，得來了回答：「我稍微觀察了一下，蘇呈找時機的點很好，他會在所有人注意力最薄弱的時候消失，通常可能是我們在打團戰，或盯其他人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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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澤青上一局大部分時間都在遊走。輔助在局內是最有餘裕觀察全場的角色，從所見進行推斷，並制定下一步計劃，讓敵人步入銜接不斷的戰術陷阱中，是張澤青的拿手絕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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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呈的存在感很薄弱沒錯，但要是有人持續關注他，就能有效規避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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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說，張澤青覺得蘇呈的搞失蹤的技術有點太單一了，他大多是依靠隊友製造出的空檔，要是像今天第一局那樣，其他人忙於己身便自顧不暇的情況，他就沒有什麼機會能躲進角落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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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隊伍或許也發現了這件事，但要想牽制住另外四人可不是嘴上說說就能辦到，即便是ME，上一局也耗費了極大心力在管控視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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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太耗體力了，他們無法再做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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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第二局回歸到了ME最熟悉的陣容，但方祐年這回拿到的英雄並不強勢，在目前版本明顯次於蘇呈的射手。觀眾們開局初皆不看好ME下路的發展，卻沒想到才過五分鐘便連連傳來捷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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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祐年第一局把手感打熱了，他帶著強度不高的角色，以刁鑽的走位和技能方向，將蘇呈屢屢打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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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上的英雄經歷削弱後已成為版本陷阱，看似強悍實則極其無用，輸出不夠血量太薄，操作難度又高，早已被一眾玩家與選手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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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見到英雄本身散發出的光芒，網友們紛紛笑說「這英雄還能削」，射手玩家痛哭流涕之外也在向官方哭訴：「選手實力不代表玩家實力，別再削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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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是一般玩家，換作是其他選手，也無法保證自己能用同個英雄打出一樣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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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祐年是天才，這點人盡皆知，但人們只知天才的下限為何，哪種程度配得上這聲稱呼，卻無從知曉天才的上限究竟到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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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只能在天才又一次突破自我時，感嘆一聲不可思議，並遙遙窺見天才遺留下的一縷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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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是觀眾，每個與方祐年對線過的射手，都曾有過同樣的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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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呈是如此，程千載也曾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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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的點在於，蘇呈自認並非是天賦型選手，因此早就能看淡自己與他人的差距；而程千載本就是天才的一份子，在認知到方祐年向外豎立的牆有多麼高聳以後，反而激長了他的好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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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當程千載還是射手的時候，他是能站在這堵高牆上向內窺探的，可如今成為打野，他就連見到牆的存在都很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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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局比賽沒能維持太常時間，方祐年手感熱得沸騰，好幾個本該轉為劣勢的地方都靠他救活了，賽後MVP也不負眾望由他獲得，與第一局同樣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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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鑑於ME士氣正旺，大多數人選擇看好他們連贏兩局零封奪下。也有一些抱持冷靜態度的人表示，ME上次和TR正是先贏兩分，後來全部輸掉的，難保這次不會重蹈覆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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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又有一派人士跳出來，說明ME與TR是五五開的實力，與今天情勢完全不能相比，方祐年的狀態回歸會是ME最大的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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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方祐年根本不曉得自己狀態能不能稱得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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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率居高不下，腦子裡充盈著各種想法，好像下一秒就會膨脹到爆體似的。這種感覺對顯然並非良好，但方祐年覺得自己的精神挺正常，至少情緒相較第一局穩定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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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現在除了比賽勝利以外，他沒有任何多餘的目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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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祐年出門走去廁所，卻見門口人潮絡繹不絕，剛邁出兩腳的步伐立即停下，轉向了另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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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扔下一句：「我去另外一個廁所。」接著跑往反方向，速度快得連白堯安見了都要驚嘆一下，柯榮恩對此卻是直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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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戀愛果然會讓人變蠢。」柯榮恩如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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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堯安想反駁，他想說方祐年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但看著對方奔跑的背影，又認為說這些話沒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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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祐年大老遠跑到另一端的廁所，想做什麼不言而喻。DTG的休息室離這裡最近，但也離場館更遠一點，要去廁所的人大多不會來到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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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跑過來了，方祐年也不確定自己能否遇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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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洗了把臉，看著鏡子裡滿臉濕的自己，冷水打在額頭上洗去幾分燥熱，方祐年才緩慢意識到自己正在幹蠢事。他是想見到程千載嗎？比賽還沒結束，心思卻飄得老遠，是不想贏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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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見到了，又能幹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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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祐年朝臉上再潑了一把水，徹底打散胡亂的心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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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回去了。」方祐年喃喃自語，擦乾臉後準備走出廁所，剛打開門卻和來人迎面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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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歉的話卡在嘴邊，在方祐年的眼睛認出對方是誰之前，大腦就已經宣告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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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門的程千載望著方祐年，道：「你真的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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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這句話，方祐年有些不明所以，「什麼意思？你知道我在這？」不會是隊友跑去說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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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千載搖了搖頭，「猜的。」他本來也想去ME那邊的廁所碰碰運氣，卻又擔心方祐年感到困擾該怎麼辦。轉念一想，若方祐年真想見他，或許兩人會有一樣的想法，程千載因此改變了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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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自己的思路告知給方祐年聽，後者聽了不免失笑，「結果你比我還了解我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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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程千載也不否認，反正他確實很了解方祐年沒錯，比所有人更甚，「你想見我才來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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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聽慣了程千載的直白，方祐年仍是不太擅長面對，索性也學習著不拐彎抹角了，「嗯，我想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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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剛說完，他張開手朝對方示意，程千載也領悟過來，伸手抱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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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好嗎？」問話落在耳畔，令方祐年不由得嚇了一跳，但他並不厭惡這點距離，「你第一局結束後看起來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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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背上的力道又重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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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祐年自知他那時看起來不對勁，張澤青和白堯安後來也問過了，方祐年只回答說是情緒緊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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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信這樣的答案，但既然方祐年堅持，比賽當前也得暫擱下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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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祐年卻想和程千載坦白，把話繼續將憋在心裡永遠也不說出口，什麼事情都解決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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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會打射手嗎？」方祐年問道，他和程千載的身高差了一點，幾乎算不上差距，這也讓他能順利靠在對方耳邊說話，「我是說賽場上，轉回射手，你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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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千載毫不猶豫，「不會。」他大概是懂了問題的用意，接著補充道：「但你希望的話，我不會放棄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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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你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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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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