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說,他們是不會出現在這邊的。要是想去廁所的話,TR休息室附近就有一間了,沒必要大費周章跑到這裡來;要是不想去廁所,那跑來這麼偏僻的地方幹嘛?附近甚至沒有飲水機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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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祐年思忖兩秒,決定還是先上前打招呼一下,再向他們詢問緣由,抬眼時卻見劉易川飛快往韓絮的臉頰靠近,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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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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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祐年不敢置信地向後退了兩步,感受到來自三觀的崩解。他慌慌張張退進轉角處,卻不知撞上身後什麼東西,砰地一聲,撞出了不是耳聾都能聽清的巨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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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樣的,這下不得不出面應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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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祐年憤恨地向後一看,想看清這個害自己行跡敗露的罪魁禍首是誰,卻嚇了一大跳,愣住好一下子才發覺這條走廊上滿是選手的人形立牌,而他撞到了程千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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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什麼,人不在現場也要這樣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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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祐年認命走出了轉角,但沒敢承認自己剛才目擊的,裝作是剛剛才發現有人似的,語氣冷靜地向劉易川和韓絮打招呼:「嗨,你們怎麼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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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曉得是因為他亂瞟的目光看起來太過心虛或如何,面前兩人遲遲沒有說話,方祐年也不敢抬頭看他們,持續假裝地面上鋪設的地毯有多好看,兩隻眼睛直盯著就是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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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劉易川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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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ield,你看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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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東西啊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方祐年還在胡亂辯解些自己也聽不明白的話,雙頰卻遭人托起,逼迫他必須直視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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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易川雙手托起他的臉,模樣上看起來也不像是生氣,倒還有點……開心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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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祐年知道自己再裝下去也沒有用了,索性鎮定下來,坦承道:「對,我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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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以為自己會見到劉易川凝重的臉,嚴肅警告他不准向他人提及此事,卻沒想到劉易川根本沒這麼做,而是如釋重負地笑了一聲,放下手改拍了拍方祐年的肩膀,道:「太好了!這樣也不用瞞著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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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請你還是瞞一下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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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發展出乎了方祐年的意料,以至於他被迫在現場罰站,聽劉易川敘述自己和韓絮的過往經歷,從同年玩伴到互生情愫,再從共步青訓到賽場攜手,直到去年底終於正式開始交往,而這還只是個大概版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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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能走了嗎?」方祐年一點也不想聽劉易川講述自己與韓絮的出櫃史,他只想去上廁所,但劉易川趁他要跑時一把擒住了他的腰,不論怎麼賣力掙扎都紋絲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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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死了,聯盟內是不是隨便來個人的力氣都比他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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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祐年放棄地開始思考自己在力量上還能贏過誰,但才剛準備要細數自己身邊的人時,他就發現這種人貌似並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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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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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逃不掉,方祐年只好留下來,乖乖聽劉易川講故事,看看給他捧場能不能換來解脫,「所以你們是一起決定打職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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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易川停下了自述,欣喜道:「對啊,沒想到出道後都能在一起,超幸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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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很幸運,光是兩人都能順利出道,就已經是足夠好運了,更別說是在同一個隊伍出道,這可不是有實力和天賦就能達成的事,運氣在他們之中絕對佔了極大的一部分,甚至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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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著,去年底開始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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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等等。」方祐年意識到不對勁,急忙打斷劉易川又要開始的長篇大論,「去年年底?具體什麼時候?我認識你們前還是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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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易川算了算時間,回答:「好像……是在之前?是吧?」他回頭,向韓絮確認一眼,後者也點頭表示了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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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他們第一次見面時的五排車隊,裡頭實際上藏了一對熱戀情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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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祐年回想當初的一些蛛絲馬跡,試圖尋找任何一點證據,能用來控訴他們是利用五排來培養感情,但他當初對此毫不上心,現在當然也回想不起什麼有用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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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事記不得,至少剛發生的事仍是記憶深刻的。方祐年記得劉易川剛才坦率承認時說的是「也不用瞞著你了」,這個「也」字用得就相當精妙,「還有多少人知道你們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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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之前,要說他們兩人有在刻意隱瞞,方祐年是信的,因為他從來沒聽過風聲,就連張澤青那種消息極為靈通的人也不知情;但今天之後,聽了劉易川這一副完全不打算隱瞞的滔滔不絕,怎麼看都不像是有要好好保守秘密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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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句話說,TR內部應該是有人知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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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隊幾乎都知道啦,夢源哥、教練、助教、經理,文風剛來的時候我們就說了……啊,杜從言不知道,因為他八成恐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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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祐年無語地想:這不就幾乎整個TR都知道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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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他們真會隱瞞吧,能傳得俱樂部上下都快要人盡皆知,這已經算得上是四處宣揚了;要說他們不會隱瞞,好歹出了俱樂部沒人聽聞過這件事,TR隊內甚至有人被蒙在鼓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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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真要說的話,白堯安不就剛懷疑過劉易川嗎?那究竟算是精準直指的猜測,還是黑燈瞎火的摸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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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你們應該還是有要保密的吧?對吧?」方祐年再三確認。既然外界沒有謠言,那就表示他們目前為止即便再高調,也只是保持在私底下的狀態而已,並不打算將其公諸於大眾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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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言之,方祐年已經做好準備,等劉易川一要求後就立馬表示自己絕會三緘其口,卻沒想到對方的反應出乎他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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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那個啊。」劉易川抓了抓頭,看向韓絮,少見地有點靦腆,「其實……你說出去也可以。我跟韓絮打算等外界有點謠傳的時候再公開,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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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了,這是要把他當工具人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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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祐年是不怎麼在意,剛好他們家就有個嫌八卦燙口的人,絕不會讓任何一點驚天消息止於自己口中,是非常好用的大聲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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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方祐年還是覺得有點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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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眼侷促不安的韓絮,再望向笑容滿面的劉易川,猶豫了下,決定問一問韓絮本人的意見:「那你是怎麼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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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韓絮沒有做好會被提問的準備,手足無措道:「我跟易川的想法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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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祐年向劉易川眨了眨眼,想暗示一下,但對方只是同樣笑著回眨了好幾眼,完全看不出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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煩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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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有自己的想法嗎?」離了劉易川就不會思考嗎?方祐年想問,但後半句話要是出口就太失禮了,他不能因為一時情緒就這麼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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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絮也被問得有點不安,抓住了自己的臂膀,「我覺得……現在這樣很好,但是公開也沒什麼不好,喜歡誰不是需要藏起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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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有道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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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祐年感覺腦中像是遭受了一次重擊,韓絮直率的回應是他未曾設想的,卻也是最為簡單直接的,讓他心底為方才剎那間的煩躁湧上了歉意與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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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喜歡誰從不是需要藏起來的事。他總算知道哪裡奇怪了,但奇怪的從不是劉易川和韓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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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那個連喜歡都不敢親口承認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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