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光臨靈感食堂 - 【組合二】光與蟲

我呆立在教室門板前，時間不到最後一刻都不想進去，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從耳後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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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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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奇髮尾上的水珠滴在我的肩上，他用抱著小提琴盒的手肘將我撞開，等我站穩，他已經悄聲關上門，教室內傳來叫囂挑釁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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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大夥，看看是誰回來了？」

「歡迎我們的敗家犬——恩奇！」

「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現在也變啞巴了是不是？」

「怎樣？想再來一次嗎？」

「這次還想用那寶貝破琴拉奏什麼曲目？」

「當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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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地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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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

「他媽的。」

「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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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椅互相碰撞是沉著低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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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花板燈管與窗戶玻璃爆裂是清脆的高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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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中音。

「答答答答答答答——」

急促不停歇的機關槍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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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的馬的馬的怎打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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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靜靜看著底下門縫滲出的紅色液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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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你們也感受到千瘡百孔的滋味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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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沒有人可以回答我了，除了恩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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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前門出來，往走廊出口狂奔，我聞著煙硝味拼命追。耳朵只聽見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呼吸就快上不來。就像頭被壓在游泳池的水裡時那樣，肺部極烈渴求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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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踝現在好像被亡魂拖住，每一步的抬起都是那麼困難，可是我不想弄丟恩奇。就算他要跑離這個世界，我也會用盡全身力氣，跟上馱著琴盒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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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他才停下，我喘氣走過陰暗潮濕的植披，來到平靜無波的湖面前，斜陽鋪出一片透徹金黃，他打開琴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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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置，本應該是一把純潔無瑕的小提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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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在聚光燈下見到時，是那麼的完美，閃耀的像顆無法觸及的星星。他在高高的光明處，而我只是一隻在黑暗中，被揉捏也不會叫的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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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行線的我們，視線卻在游泳的水面下相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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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刻明白他在做什麼，不是游泳，也不是像我一樣是被迫的，那是——在藏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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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浮出水面制止了那些人，從此之後，屬於我們兩人之間的線開始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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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日子就是太快樂了，不小心卸下了以往的防備，疏忽了那些不懷好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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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奇把槍抵在左肩用下巴夾住，他以扭曲的關節手指按壓不存在的弦線，夕陽餘暉在指頭的移動中，忽顯忽現，一晃就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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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舉起右手的琴弓演奏，我聽到了破碎斷裂的琴音，充滿哀傷與不甘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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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我早一點把琴換成槍，就能來得及保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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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奇把槍拋進湖底，

星星墜落的很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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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前擁抱他，兩人互相依靠。我想跟他說，這都沒有關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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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你就夠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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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霧與月光一同降臨，我們走入湖中，讓水草在我們的腳踝打上繩結，嘴碰嘴給予對方最後的空氣，讓湖水柔軟包覆著每一寸肌膚，溫柔的就像生命最初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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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安靜的像宇宙，因為沒人打擾，螢火蟲終於能對彼此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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