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時 - 昭然若揭

「在想甚麼呢？」曾執帆輕柔的聲線在向依的耳畔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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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還在發呆的她方才回過神來，緩緩地仰頭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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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能想甚麼。不就是在想有甚麼回去的方法嘛。」向依慵懶地坐在課室的椅子上，雙手托著鼓起的腮幫子，目光散渙地望著前方的黑板。

「幹嘛總想著回去呀。在這裡不也蠻好的嗎？」執帆把剛才買的紅棗豆漿放在向依的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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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說認真的啦！你有想到甚麼關鍵的東西嗎？」向依不假思索地拿起了豆漿，咕嚕咕嚕地喝了起來。

「我倒覺得穿越了還挺好的呀！你仔細想想啊！如今那麼多人又去弄這又去弄那的，歸根究底還不是想要永保青春。現在我們甚麼都不用做就能再一次擁有青春的人生耶！所有人都求之不得了。」曾執帆像是開玩笑般地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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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懶得理你。」向依跟他翻了一下白眼。

其實她知道他說得並非沒有道理，但她還是覺得如今的一切都太荒謬了。她無法辨認此刻所凝望的一切是真還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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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一切都僅是虛影，那麼是否代表眼前所看到的都會在某個瞬息頓然消失？而你甚至找不到悲傷的理由，也尋不回存在的憑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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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帆看著身旁的向依故作生氣地喝著豆漿，心裡卻不由地泛起一陣溫熱。其實他都知道的，可他所說的也確實是他最真切的感受。他很慶幸自己能夠穿越回來，能夠再次見到那個早已塵封在記憶深處的她。

下課的鐘聲猶為響亮，驚醒了沈睡已久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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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騫！這邊！」向依看到遠處的符騫，大幅度地揮了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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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騫看到前方的向依正對自己微笑著，穿著純白色校服裙的她還綁了高馬尾。符騫一邊走向她，嘴角也不自覺地在上揚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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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多久吧？我剛下課就馬上趕過來了。」符騫瞥看了一下手錶上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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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我們也剛下課。」向依有一點剛尬地笑著，神情略為不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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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哦！你和其他同學一起嗎？」符騫看到了向依的游離的視線，不免有些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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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就還有一個同......」向依支支吾吾。

「哈囉！我就是那個同學。」曾執帆突然走到了向依的身旁，雙手插著褲袋，一臉笑意地看著符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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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騫看到執帆那輕浮的微笑，腦海裡不由地浮現了那次在籃球場更衣室門外執帆看著自己的表情。每每看到執帆的時候都總會有一種莫名的敵意。可無論怎麼回想，符騫也無法憶起任何與執帆有關的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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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我是符騫！是向依的......朋友。」符騫嘗試抹去腦中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友善地向執帆自我介紹。

「我知道！她跟我提起過你。」執帆自然地把手臂搭在向依的肩膀上，說話的時候也一直盯著向依，沒有正眼看過符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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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幹嘛啦？我們有很熟嗎？」向依故作生氣地聳了聳肩，不讓執帆把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那個......要不我們先找個咖啡廳坐坐，然後聊一下穿越的事吧。」此刻的她還是有點怕符騫會誤會她和執帆的關係，於是她往前走了一步，微笑地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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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走吧！」符騫一如既往的溫柔地回應著向依。他本來還想要伸手摸一摸向依的頭，卻看到執帆正在盯著自己。

執帆帶有怒意的目光讓符騫有點無所適從。

於是符騫收回了手，只默默地走到了向依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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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你們要喝甚麼嗎？」向依抬頭看著琳琅滿目的餐牌。

「麻煩要一杯珍珠綠茶跟一杯蜂蜜奶綠。奶綠那杯也加珍珠吧！糖跟冰正常就好。然後還要一個心太軟。謝謝。」執帆已走到櫃檯前點餐，不假思索地說出了想要點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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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會知道我想喝甚麼！我剛剛就是在珍珠綠茶跟蜂蜜奶綠之間掙扎。」向依驚訝地看著執帆。

「不然我們六年的同學是白當的嗎？」執帆還故意挑了挑眉，一臉輕鬆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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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依一眼就看出了執帆是在故作輕鬆。每一次說玩笑話時，執帆的眼眸裡都會伴隨著一種莫可奈何的眼神。那樣的眼神是以前從未有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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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執帆斷聯的五年裡，向依偶爾還是會在同學聚會裡打探執帆的消息。她不想再次出現在他的世界裡，她不願再次讓他沈淪。她無法接住他的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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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再次看到執帆，向依是由衷地感到開心的。之於她，他曾是她生命中很重要的朋友。那時的她深知自己無法成為他所期盼的人，於是選擇在關係變質以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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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在這個情況下重逢，向依已不知道該用甚麼方式去跟執帆相處。當下的她只願他們三人都能順利回到現實，至於其他的，就留給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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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先去找座位吧！」符騫佇在兩人身後，悄悄地目睹著一切。

他能明顯地感覺到執帆很喜歡向依，而此刻的他也對向依很有好感。可他不敢貿然行動，畢竟他對他們的過往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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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那我也先去找座位了！這邊就麻煩你啦！」向依看到剛剛站在一旁的符騫一語不發，便打算過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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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嘛啦？累了嗎？」向依拍了拍符騫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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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沒有啊。」符騫搔了搔頭，尷尬地笑著。

「要不我們明天一起去遊樂園吧！」向依興奮地提議。

「怎麼這麼突然？」符騫著實有些驚訝，也沒有想過向依會在這個時間點提出這樣的約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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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啊！你也記得我們穿越之前也有一起吃飯跟逛海傍嘛！說不定我們逛一逛之後就想起甚麼了呢！對吧？還有......工作之後已經好久都沒有出去玩了。就趁這個穿越的假期出去玩一次嘛！」向依故意抿嘴，一臉可憐地看著符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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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在說甚麼啊？」執帆捧著餐盤，走到向依和符騫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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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啊！符騫好像還沒點飲料吧！我先去多點一杯吧！」向依看到托盤上只有兩杯飲料，便自告奮勇去多買一杯飲料。

現在的她並不想讓執帆知道她和符騫之間的約會。她不想讓符騫尷尬，也不想讓執帆失望。她也不曉得這是一種甚麼樣的情緒，但直覺告訴她不該讓眼前的兩個人有共處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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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他們三個人輪流把自己穿越的過程都陳述了一遍，爾後想方設法地希望能從中找出共同點。天色已越漸昏暗，三人的思緒已處於游離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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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都是跟水有關的吧。可是也不見得所有人在游泳或溺水的時候都會穿越吧？救命啊！我們到底是怎麼穿越的？」向依雙手托腮，眉頭緊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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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我們先回家吧！天都黑了。而且大家也都累了吧。」符騫把電腦合上，溫柔地看著向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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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送你回家吧。」執帆背起書包，站到了向依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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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啦！反正這邊離我家蠻近的......」向依不敢直視執帆的眼睛。她發現如今的她好像沒有辦法堅定地拒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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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就走啦！還那麼多廢話。」執帆沒有理會向依的拒絕，只強硬地把坐在椅子上的她拉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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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輕一點！那拜拜！」向依被執帆推到了咖啡廳的門口。在推開大門前還故意回頭跟符騫道別，悄悄地擺出了「明天見」的口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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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騫默默地擺了一個OK的手勢以作回應。兩人對視的那一剎，彷彿靜止了時間，凝結了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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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依和執帆並肩走在寂靜的街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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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歡他嗎？」執帆輕描淡寫地問，拳頭卻不自覺地緊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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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甚麼？怎麼這麼突然？」向依其實知道他想問甚麼，卻還是被他那絲毫沒有任何修飾的問題給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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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歡符騫那傢伙。對吧？」不知為何總感覺執帆說這話的語氣有些心酸，他說話的時候雙眸一直看著前方，彷如也在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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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實我也不確定。」向依也很坦誠地表達了自己的感受。她也不曉得這是一種怎麼樣的狀態，她無法確定眼前的一切是否真實，包括她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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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人生，或許本是如此的撲朔迷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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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是一點都沒變。」執帆走得比向依還要快，以至於她沒能看到他說話時的神情。

他到底是在不滿，還是在慨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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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樣不好嗎？這世界如此的善變，總需要一些東西是能抵過時間的消磨的吧？」向依加快了腳步，故意走在執帆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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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帆停下了腳步，默默地看著那熟悉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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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不管你怎麼變，我還是能一眼就把你認出來。」他低聲說。

腦海中不自覺地浮現了無數個向依的背影。

初中時離開教室的背影，籃球場上偷偷離去的背影，推開咖啡廳大門的背影，在海傍與別人擁抱的背影，拒絕告白後落寞的背影。

還有，太多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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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今往後，他不會只站在她的背後了。

他想讓她看到。他想讓她知道，任斗轉星移，他還是會一直在她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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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剛才說甚麼？欸。你也走得太慢了吧！」向依回頭，看到執帆仍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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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誰慢啊？」執帆回過神來，疾速地跑到向依身旁，輕輕地敲打了一下她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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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執帆！有種你就別跑！」向依故作生氣，看著執帆奔跑的背影卻不由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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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你永遠都好。即便在沒有我的那個時空裡，也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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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她對執帆的祝願。只是她從不曉得，他人生中的所有，皆因她而起，也因她而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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