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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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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慧詩原以為遲來的好運會就這樣持續下去，不料下次醒來卻是在保健室的小床上，面對得是新進同班同學關切的雙眼，不同於其他人和自己的，漂亮的紫藍色。
「妳沒事吧？」還沒有變聲的聲音問著。男孩長著張不符合性別的漂亮臉蛋，像是精緻的陶瓷娃娃，中西混合的臉龐有著些許擔憂：「保健老師還沒來，所以我被留下來陪妳。」
「謝謝，官……同學。」慧詩往後挪了點，拉開跟眼前人的距離，沒想到會在開學第一天，就跟這位以往只在女生八卦中聽說的官傑揚說上話。
「叫我傑揚。」傑揚搔搔頭看著四周：「班導等下就過來，妳要喝點水還是怎樣嗎？」
「不用。」慧詩狐疑地看著眼前的傑揚，他跟傳聞中的一點都不像，感覺人還蠻好的？而且仔細看，他的臉真的很好看，當男孩子真是可惜了。
傑揚應了聲，不過多少看出有些尷尬的緊張。
慧詩小心地看著他：「你可以回去，我自己待著就好了。」
「不行，要是妳又突然昏倒怎麼辦？」傑揚看來有些躊躇，欲言又止地看著慧詩：「妳……該不會是那個，所以才昏倒吧？要吃巧克力嗎？」
那個？哪個？慧詩皺起眉頭，只見傑揚從口袋拿出一塊被咬了兩口的巧克力，從沒咬過的後面扳了點給她遞過來。
慧詩猶豫了幾秒，看傑揚越顯尷尬的模樣，為了自己未來在班上的人緣著想，接過他的巧克力：「謝謝。」
傑揚見她收下後，像是鬆了口氣：「沒關係，警局的阿姨們也常抱怨那個，她們那個的時候都會買巧克力。」
到底那個是哪個啊？慧詩困惑地咬著巧克力，任由絲絲甜味圍繞在自己的口腔，還有警局是怎麼回事？
「傑揚，抱歉，你先回去操場。」三班的班導羅美吟老師終於匆匆出現，讓傑揚先回操場，繼續剛才的開學朝會。
傑揚說了聲好就起身回操場，而羅美吟則接替傑揚的位子坐在慧詩身邊：「慧詩，妳還好吧？是身體不舒服嗎？怎麼突然暈倒了？」
巧克力已經下肚，剩下的餘味壓不下慧詩心裡的苦悶：「羅老師，剛剛那個東西是怎麼回事？」
羅美吟頭疼地按了按太陽穴，看來很苦惱的模樣：「校方已經在查了，好像是有不明人士闖進學校，妳別想太多。」
別想太多？怎麼可能別想太多？慧詩心中的苦悶像是變成實體化的苦味，在舌底的部分纏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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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當她跟大家都在操場參與升學朝會時，國歌剛過，校長接過麥克風，眾人頭上突然降下白色紙張，還不只一張，像是雪花般地落在同學們的頭上，她撿起一張駭然於上方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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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X、XXX、XXX、XXX和XXX要為余純樂之死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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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張用A4白紙和新細明體打出的字樣，斗大的字體讓人無法忽略上面的內容，幾個名字更被放大加以強調，但慧詩顫抖著手，眼中只容得下余純樂的名字。
校長停下本欲出口的話語，老師們在看到上面的文字後也是一陣茫然，瞬間的寧靜讓整個操場陷入了詭譎的氣氛中，對慧詩來說宛如惡夢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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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然後是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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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純樂，那個學姐的名字，為什麼？為什麼又會出現？難道我還在做夢嗎？慧詩感到呼吸困難，甚至忽略了主任喊著要老師們把紙收起來的聲音。
內心的困惑不斷加大，有人從她的手中抽走那張紙時她才抬起頭，看到焦急從她身邊走過的羅美吟老師，長期緊繃的精神像是被繃緊到極限的橡皮筋，只是她這次沒有尖叫，她感覺到自己在墜落，就像余純樂，就像那位學姐當時一樣。
失去對身體的掌控，只能任由身軀墜落於地，無助地什麼也做不到，但她沒有面臨跟學姐一樣摔落於地面的結局，有人撐住了她，然後是紫藍色的眼睛，接著才是黑暗，無盡的黑暗。
是官傑揚接住我的。慧詩此時才回想起，自己是被剛剛那個漂亮的男孩所救，回憶剛才對方尷尬卻明確的擔憂，原本只存於傳聞中的男孩此時才鮮活了起來，不再只是流於眾人的口耳相傳。
「剛剛那張紙上說得是真的嗎？警方還沒有找出為什麼學姐會跳樓嗎？」還有她肚子裡孩子的爸爸。慧詩在心裡補充。
「我相信警方已經很努力在找了，慧詩，不要擔心，會沒事的。」羅美吟疲憊卻還是溫和地笑著。
慧詩看著羅美吟老師的笑容，那同樣帶著明顯安撫意味的笑容，在上學期還能說服她，讓她相信大人們會處理一切，會給學姐的家屬一個答案，但現在已經過了幾個月，媒體早已不再談論，而老師依舊用著這樣的笑容，和一模一樣的話語將她推開，不顧她也是這起事件的關係人，甚至還為此被搞到精神不濟。
「新聞上已經沒有再報了，警方真的還有在調查嗎？」慧詩艱難地開口，聲音哽咽，聲帶像是忘了怎麼發聲般地顫抖：「老師，妳不要騙我，他們真的有在查嗎？」
「慧詩。」羅美吟看慧詩的樣子帶了些憐憫，她拿過旁邊的衛生紙遞給慧詩：「擦擦臉。」
慧詩接過羅美吟手中的衛生紙，抹去臉上的眼淚，但仍睜大了眼看著羅美吟：「老師，他們真的有在查嗎？」
「慧詩，大家都很努力想要幫助余同學。」羅美吟板起臉來：「只是有時候事情，不如我們想像中簡單。」
「為什麼？」
「很多事情就是如此，不管妳有多想幫助余同學，妳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完成學業，和跟班上同學相處，妳不是一直很希望能融入班上嗎？我們班上的大家人都很好，妳一定可以很快就融入的。」
是啊，我不是一直都這樣希望的嗎？慧詩像是被老師說服，默默地點頭並垂下腦袋，眼前突然閃過另一雙眼睛，黑色的、無助的、不是人類的雙眼……
慧詩重新提振起精神，抬起頭：「我知道了，老師。」
羅美吟見她打起精神，欣慰地笑了下：「妳在這裡休息，保健老師一會就來了，老師回辦公桌處理事情，要喝點什麼嗎？」
「不用，謝謝。」慧詩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原本被繃緊的神經在那瞬間終於鬆下，她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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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自己、為了學姐，也為了那未成形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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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慧詩暗下決定時，在朝會結束後，許逸來到三班的教室外徘徊，東張西望地希望能看到慧詩，他剛剛聽說慧詩昏倒後就一直很擔心，搶在上課前五分鐘跑來想確定一下慧詩的狀況。
「不好意思，你們班上剛剛昏倒的女生，她還好嗎？」許逸問了個離他最近的女生。
「你問剛剛那個人？」那個女生先是一臉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回頭朝教室裡面喊：「官傑揚，有人找你！」
許逸沒料到對方會回頭叫人，抬頭只見不遠處的傑揚正看著他，在他身邊還有著個對許逸來說非常眼熟的嬌小身影，而對方看他的眼神看來不太友善。
「幹嘛？」傑揚邊問邊朝他們的方向走來，身邊那個嬌小的身影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後面。
「我哪知啊？他要問那個新同學。」女生沒好氣地說了句，把許逸扔給傑揚處理。
傑揚看向許逸問：「你問新同學哦？她好像身體不太舒服暈倒，我們剛剛把她送到保健室休息，看起來沒什麼大問題。」
「謝……謝謝，那我去保健室找她。」許逸慌忙地丟下這句話，像是落荒而跑似的，有些狼狽地逃離兩人面前。
「奇怪的傢伙。」傑揚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唸了句，回頭才注意到跟著自己過來的嬌小身影：「你怎麼也跟過來啦？你認識他？」
比傑揚要矮上半個腦袋的男孩，司徒瑜，沒好氣地看著傑揚：「他是一班的，以前同學。」
「是哦，他一直都這麼奇怪嗎？」傑揚邊走回去位子邊問。
「不熟。」
「嗯，不要跟奇怪的人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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