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 | Penana

　　我被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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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因是我太勤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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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為可以多勞多得，在警局待久一點會有好處，便是沒錢賺，至少也能給老大留個好印象。哪知道就因為這天真的想法，讓我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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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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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義」的指令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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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確來說，我不是不小心看到的，而是龍威老大有意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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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一起吃飯的那些前輩當我跑腿使喚，平常已經指使我去買這買那，或者當個臨時速遞員之類。這晚，他們叫我把大堆文件搬進龍威老大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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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時候房間沒人，雙手都空不出來的我只能用腳把虛掩的門踢開，然後在桌子上將文件重重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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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正當我鬆一口氣的時候，龍威老大就進了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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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到了吧？」龍威老大沒頭沒腦的劈頭就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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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甚麼？」我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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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龍威老大指著自己辦公室的電腦，一封電郵亳無防備的呈現在螢幕上，偌大標題用英語寫著「炸毁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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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兄你根本是故意讓我看到的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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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怎樣？」我對這傢伙有點厭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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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選擇，加入或死。」龍威老大用他龐大的身軀擋住辦公室唯一的出路，讓我無處可逃：「選前者吧，後者做起來多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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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選擇嗎？」我無奈的聳著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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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確沒有。」龍威老大嘿嘿奸笑，馬上就下達指令：「明晚凌晨，去海徬的真主寺那裡。敢不聽的話，我們就讓你家人去見真主，懂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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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白。」這個時候我只能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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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很多人說有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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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千年前，在中東地區有個沙漠遊民－好吧，其實是個富戶－帶著家人、大批牲畜和僕役逐水草而活。那個時候，人類都很愛拿些樹啊草啊動物啊當作是神明膜拜，但那個遊民不知道是上帝啟示還是甚麼的，居然破天荒地提出了一神的觀念，還創立了史上第一個一神教，也就是真主教的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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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教和政治是一對雙生兒，有宗教的地方就有政治，有政治的地方就有宗教，兩者關切密不可分。當兩者合二為一－也就是政教合一－的時候，不容反抗的極權就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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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真的有神，我很想知道衪對這些拿自己名字創造宗教的人類有甚麼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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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幾個身形健壯的前輩以品字陣式夾著我往真主寺內走，我一直在想這些亂七八雜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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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場燈光不足，只有外面的星月之光和寺廟裡的燭台照明，勉強足夠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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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了嗎？」正用著一台宗教意味甚濃的七燈燭燒著一把款式特異的小刀消毒，龍威老大的樣貌在燭光的映照下很是猙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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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那把刀是用來做甚麼的？」兩眼緊盯著那把小刀，天曉得他打算用那把刀對我幹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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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來除掉你身上的不潔淨。」不知是我的心理作用還是甚麼，我彷彿看到龍威老大目露凶光：「把他弄上割禮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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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不，停手…！」被幾個大男人脫掉褲子按在桌上，我的恐慌一口氣攀上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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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昔日聖先知亦卜拉因用了一把火石刀，在真主的意旨下給他的獨生子爾撒行了割禮，將他分別為聖歸給真主。」拿著刀子朝這邊逼近過來，龍威老大兩眼落在我的小祖宗上，分明不懷好意：「今天，我們這些信奉真主的穆爾德也是如此的行割禮，將自己獻給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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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喂喂，這宗教狂熱份子是打算以神之名把我閹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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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靈光乍現，如同抓住救命稻草的我馬上說道：「等等，我在剛出生的時候已經割掉包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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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威老大一怔，瞇起眼睛仔細打量，才發現我所講的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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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算是真主憐憫你了，小狗熊。」龍威老大輕蔑一笑，將刀子收起來：「我割禮刀可是用得很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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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我雖然當不成英雄，但也不想當太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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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幾個前輩放開了我，我就馬上掙脫開來，重新把褲子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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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來這邊。」龍威老大走到一個巨大石雕像跟前，向我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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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走到那邊去，抬頭看著那個石雕像。那是一個作著沙漠遊民打扮的長鬚男人雕像，約有二三十米高，兩眼正俯視著站在跟前的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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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偉大的聖先知亦卜拉因跪下禱告，承認你自己的罪，然後請他為你向真主代求吧。」龍威老大用著許多不知意思的宗教詞彙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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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來就不明白為甚麼人要向自己親手製造的木偶雕像膜拜，但為保小命，我還是向那個石雕像下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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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先知亦卜拉因，請你可憐我這個犯罪的人，向偉大的真主祈求寬恕吧。」我模仿著龍威老大的用語，陽奉陰違的大聲喊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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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縱使我的祈禱不完全神學正確，但龍威老大還是收貨了：「好，之後再宣告自己完全降伏於真主之下，任衪差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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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主，我現在宣告我降伏在掌管萬有、惟一的神之下，任憑差遣。」我玩了點文字遊戲，既切合龍威老大的要求，也沒違背自己的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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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誰？」龍威老大用著他的雄渾嗓音問道：「把你的新身份宣告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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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英雄－全能者的正義之劍，要清掃一切的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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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好！」龍威老大粗豪的拍拍我肩膀，滿意的道：「現在你就是我們『正義』的兄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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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實話，我壓根兒不想和你這種人做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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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他起來，告訴他之後要該做甚麼。」龍威老大對幾個前輩命令道，他們就挾著我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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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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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夜十二時，我工作的警署化成一片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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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了吧，兄弟！」此時此刻的龍威老大興奮得像個縱火狂魔：「這就是抗拒真主的異教徒應得的下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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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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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神創造了人，為甚麼衪容許人類自相殘殺，甚至容許人類高舉著衪的名字行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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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火光熊熊，腦海裡不知為何浮現了雅兒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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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共事了不足一星期，但我卻把她的樣子記得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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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那個笨女生有沒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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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署受襲，十一傷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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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城政府大為震驚，連帶驚動了中央。中央對此大為震怒，大發新聞稿表明絕不姑息恐怖主義的強硬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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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今天，我才明白為甚麼這個起源中東的恐怖組織為甚麼敢惹中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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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至警員，上至國家領導層，「正義」的人早已滲透進去，中無距離變成傀儡政權就差那麼幾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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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單是中無，其他世界大國如米國、水國也正在被一點一滴的侵蝕著，真主教的勢力暗地裡已經龐大到一個可以隻手遮天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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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定有甚麼原因令這種極端主義無孔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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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讀書不好，人也不聰明，找不出真正的理由來解釋他們何以如此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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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因為他們的領導者希特拉登有獨到的軍事和政治洞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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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因為真主教裡有很多有財有勢的能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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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因為宗教有蒙蔽人們理智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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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抑或是最不負責任最沒有根據的說法：是因為神在幫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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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我還沒找到答案，中無的赤龍軍已經進駐康城，名義上是要對抗恐怖主義，但好些康城的明眼人早已看穿真相，不停地透過報章、電台、電視等媒介高調揭穿中無的司馬昭之心，然後又一個個的被和諧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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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知道自己沒有自保的能力，何必要幹些形同自殺的行徑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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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甚麼，人總是這麼愛逞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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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惑的我，跟著龍威老大去進行秘密會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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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會見的，是希特拉登‧本‧奧薩馬，也就是真主教恐怖組織「正義」的首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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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來到了康城。沒人知道為甚麼，也沒人知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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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之，這個恐怖大亨已經在我的面前了，後面還站了兩個渾身肌肉的強悍阿拉伯巨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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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教主，請問您來這裡要做甚麼哩？」龍威老大五體投地，身子因過度的崇拜而顫抖著。想當然，我和前輩們，還有其他不認識的教徒們也是一樣的俯拜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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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受到真主啟示，要向這裡的異教徒宣告他們應受的審判，以彰顯真主的威榮。」坐在一張被白蟲蛀蝕得半殘爛的木桌後，希特拉登的聲音聽起來有點中氣不足，可能是舟車勞頓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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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請問聖教主的計劃是？」龍威老大語帶敬畏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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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好幾個真主的僕人報信給我，說這個國家極權壓制人民、誅殺異己、劫貧濟富，是以當行『天滅』。」希特拉登徐徐說道。比起電視上的他，現在的希特拉登聽起來蒼老了不少，只是他行文遣詞之間仍流露著一個宗教領袖的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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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願真主旨意成就！」龍威老大和其他教徒大聲頌讚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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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真主的意思，權力、金錢和慾望薰心的異教徒要先受制裁。」希特拉登緩緩道：「要先摧毀這個城市的這三樣受詛咒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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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教主是說…迎賓閣、國家金融大樓和萍果分部嗎？」龍威老大戰競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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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希特拉登作了肯定的答覆：「這幾樣就是惹動真主怒氣的可憎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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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主的戰士在哪裡？英雄在哪裡？」希特拉登站了起來，揚聲問道：「有誰願意為真主爭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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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這裡，請差遣我！！」我身後的教徒們著了魔似的廝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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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抵，也只有宗教能造成這種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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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好。」希特拉登深吸一口氣，朗聲宣佈道：「安拉真主勇敢的戰士啊，給這詛咒的大地帶來審判和潔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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