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 | Penana

　　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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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肚子正餓，我便走去附近一間比較高級的茶餐廳吃個下午茶，祭五臟廟之餘亦消消剛才受的悶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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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好，我是中央無民共和國康城特別行政區的第五屆行政首長郎振中。首先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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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對了，今天就是郎振中上任首次演講的日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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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便找了個位子坐下，跟服務生要了個不便宜也不昂貴的茶餐，我便單手托鰓的看著電視機，聽聽這個新任行政首長有甚麼偉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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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四年，我打算與各界合作，為謀求市民福祉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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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著聽著，還是覺得陳腔濫調，一貫的官式作風，無敵大隻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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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畢竟受制中央，康城這塊彈丸地很難搞出甚麼花樣，特別是康城逐漸失去經濟力量的現在，談判桌上根本沒有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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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非，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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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康城有辦法得到軍事力量，才能有些作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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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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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預警的轟然一聲，打斷了我的思緒，也打斷了郎振中的演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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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覺有異，我直盯著電視機，只見郎振中掩著胸口，指縫間滲出陣陣殷紅，一臉難以置信的驚恐，單手抓住講台想要穩住自己，無奈手上一滑，人就倒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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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開槍！」「快逃！」恐慌旋即蔓延開去，現場群眾驚聲尖叫著，爭先恐後的搶著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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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怦怦！」槍聲再響，兩個上前想要扶著郎振中的特警應聲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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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穿著西裝、膚色黝黑的特警拿著手槍闖上前去，一把搶過講台上的麥克風厲聲疾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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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末日了！烏托邦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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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驚疑的看著電視，餐廳中的其他人也跟我一樣難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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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城新任行政首長，在上任的第一天發表演講遭到槍擊，下毒手的正是原本應該負責保安的特警，此人這刻卻在狂呼著一種近乎精神失常的宗教狂熱口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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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當警察壓力這麼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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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怦！」「怦怦怦！」「怦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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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連串槍聲後，那特警身中多槍倒地，大概是一命嗚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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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特警倒地以後，其餘的特警擎出手槍高度戒備著，以防他還有其他同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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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康城也出現槍擊案件了？真是世界變…」旁邊一個髮鬢花白、身材胖圓的老伯慨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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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肯定是姓朱的那邊幹的！」跟老伯同桌的一個瘦削大叔一口咬定幕後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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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一定，有可能是米國做的。」胖圓老伯說道：「現在中無已經爬過水國的頭，直追米國了，米國當然要做些事陰一下中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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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端端的搞康城做甚麼？都邊緣化了。」瘦削大叔半點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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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營也不見得有理由這麼做。」胖圓老伯搖頭道：「都已經落選了，再做甚麼也不能令選委改變心意。而且，買凶當眾殺人啊，朱營有理由冒這麼大的風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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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報仇啊，你不記得之前郎振中一直都跟朱營抬摃嘛？」瘦削大叔搬出他的理論來：「朱營絕對有理由一直懷恨在心，借今次向他報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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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營以前也有過許多政敵，怎麼又不僱人把他們都給殺了？」胖圓老伯反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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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瘦削大叔啞然，一時間答不上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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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靜靜的吃著茶餐，我一言不發的細細推測著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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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城是這個國家之中的一個小城市，因歷史關係而得到名義上的政治優待，得名「特別行政區」。但說穿了，康城還是從屬於中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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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郎振中和朱營，兩人從政良久，在政壇打滾不下二十年。在中無眼皮底下聽聽話話，就會成為他們的瞳人。有誰不喜歡乖巧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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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康城極少踏上世界舞台，政治影響力有限，很難想像會有別國勢力會想透過在康城鬧事達到政治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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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次的事件是誰的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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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抑或是，純粹是那個特警失心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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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前想後，我隱約感覺到一股暗湧正在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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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別新聞報導，昨日的槍擊事件中新任行政首長在發表上任演講時遭到槍擊，開槍的Ｇ４初級成員徐部篙被當場擊斃，中槍的郎振中則因失血過多而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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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據警方發言人表示，徐部篙是隸屬Ｇ４－亦即是保護要人組－的初級成員，因表現出色而獲提拔，十年內由見習警員晉升至Ｇ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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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據家屬表示，徐部篙一直生活健康，沒有任何異常，難以想像他會開槍向行政首長行刺。但據他妻子所說，徐部篙生前曾稱對警隊失望，確切原因未明。以上新聞由柳進剛報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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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好鞋子，我就準備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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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雄你去哪裡？」本來正看著新聞報導，老媽扭頭過來看著我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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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跟同學敍舊。」我打開大門，邁步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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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老媽頓了一下，又問：「對了，工作找得怎樣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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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怎麼樣，我應付得來的。」我含糊帶過：「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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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乘車前往聚會的地點，我穿過熙來攘往的大街，摸上那間不算顯眼的咖啡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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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英雄來啦～！！」甫一進去，就有舊識認出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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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唏，英雄哥，快來坐快來坐。」兩三個早已就座的舊同學向我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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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嗨。」我有點不自然的笑了笑，才走過去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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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知相遇，本來應該是件樂事，然而當我想到大家待會會聊到的話題，心裡總有點彆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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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成，近來在哪裡混？」有人開展了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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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啦，我近來都在操練體能，要考警察。」家成哈哈笑道：「或者做海關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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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同哩？」家成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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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考完LCCI，現在打算再考ACCA和Q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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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所以你在朝向核數師之路進發啊。」游魚吃驚的道：「那會有超多卷要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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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有些還要續牌，好煩人。」良同抱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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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剛去了民安面試。」白偉道：「飛機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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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空中少爺？你可以用你的帥樣勾引各國美女喔。」游魚調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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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姐比較對我胃口。」白偉開玩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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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起浪漫，柯史他怎麼沒來？」我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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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說是今天有發佈會。」良同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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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甚麼發佈會？」我一臉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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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書發佈會啊。」良同解釋道：「他的妄想網絡小說《這些年》紅了，以筆名十把劍正式出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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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好，年紀輕輕就有這種成就。」家成羨慕一下，轉又感嘆的道：「大家都有自己的目標，各奔前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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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了英雄，你還沒說。」游魚將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到我身上：「你近來在幹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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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了，我不想談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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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了想，我來了個腦筋急轉彎：「我去了世界的盡頭，為保護地球而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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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所以你加入復仇者聯盟了？真厲害。」眾人哄笑著，卻很配合的把話題接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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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啊。」我裝模作樣的掄起拳頭，以高亢的熱血語調說道：「我要把所有的壞人打倒，維護世界和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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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人類的未來就靠你守護了。」家成用力的搭著我的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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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錯，未來就在我們的手裡！」我大放豪言壯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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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喔啊！」明知是開玩笑，大家也還是很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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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也只有那些年的同學才能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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