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杖上的寶石閃爍著不祥的藍色光暈,由水化成的龍身輪廓與眼睛也散發出了相同的光芒。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時候出現的阿貝妮與從水潭竄出的龍脫不了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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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沒想到……老身一把年紀,居然還有幸可以見到第二個伊斯特一族的後人,而且還是流著如此純正血統的小姑娘。」阿貝妮笑得眼睛都瞇成一條縫,成了那張臉上無數的皺紋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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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伊斯特?是在……說我嗎?」對於老婦人的話,緹菈很有自覺得直接將自己帶入進去,雖然方才飽受幾度驚嚇,但是她可沒忘記自己額頭上那個圖騰以及還沒變回去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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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出聲詢問一邊還不忘瞄了眼身旁的坦,後者雖然對阿貝妮極可能就是試圖操縱水龍襲擊他們的兇手感到驚愕,但是接收到她的視線後仍是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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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他想說卻被沒能說出口的就是這個:緹菈額頭上的金黃色圖騰,是伊斯特一族在使用能力時才會出現的血脈象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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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怎麼突然就、我是說,以前我的腦袋上可沒這種東西!而且眼睛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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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前任大祭司冷不防地打斷了她的話:「妳喝了水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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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問得有點沒頭沒腦的,緹菈著實愣了一下,一時半刻也沒能將這兩件看起來毫無因果關係的事連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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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妳這幾天都喝了我教會的水不是嗎?那水來自後院的井,而其深處的水源,則來自這裡。」阿貝妮一邊用法杖敲了敲宮殿內的石頭地板一邊解釋,木頭撞擊的清脆聲響,一聲一聲在空曠的場域中如水波般迴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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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宮殿的水……有問題?年輕的公主聞言,柳眉緊蹙,她仔細瞧了瞧傻愣愣的緹菈,貌似並未發現什麼不妥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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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那並不是問題,阿貝妮的神情有些夢幻,語氣不無虔誠地說,相反的,這正是她的偉大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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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神明曾顯靈過的水宮殿,她的水本身就具有淨化的功效,甚至還擁有引導某種本源的神祕力量。若是讓流著神族或其眷族血統的後人飲用,根據飲用的量與時間的多寡,還有當事人的體質不同,則能夠展現不同程度的神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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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伊斯特一族,正是神的眷族,偉大的守護者奧米加.伊斯特的後裔,名符其實的「神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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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飲用的量和次數雖然不多,但是妳似乎曾在無意識中使用過能力,是以血脈復甦的徵兆才會出現的這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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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脈……復甦?那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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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了……妳是我見過第二個活著的伊斯特族人,復甦這般快,想必離完全覺醒也不用太久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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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貝妮顯然沒有打算回答這個問題,只是一臉惋惜地看著她,語氣悲憫地說:「不過血脈太純也不是什麼好事,就像當年可憐的愛瑪殿下一樣,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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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她長長的嘆息聲,水龍拉長了身子將操縱者年邁的身子團團圍起,好似以自己的身軀保護著她的保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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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驟然聽到母親的名字被提起,而且似乎還不是什麼好事,饒是再怎麼溫和或是冷清的性子,奈和坦的神情也難掩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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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他們兩人這副模樣,緹菈忽然不合時宜的想起,去年在艾迪爾鎮時的任務,似乎也遇過類似的情況,只是當時情緒激憤的不能自已的人是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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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前任大祭司並沒有搭理他們,只是自顧自地繼續說:「明明當年的蕾拉殿下也走過了相同的程序,只是因為體質極好而幸運地逃過一劫,愛瑪殿下卻無法承受而不幸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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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屬性是眾多自然元素中相對溫和的少數,因此本源屬性(註1.)為水的人大多都是溫和無脾氣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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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滴水能夠穿石,溫柔卻不代表弱小;相反的,水是柔中帶有剛,能在包裹著敵人的同時也可以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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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水的可塑性之強,所以水屬性的術士基本上都喜歡將水作為媒介,使其自由變化成各種外型,能力越強者,操縱水的手法越純熟,甚至可以直接操縱空氣中的水分,攻擊力與防禦能力絕不亞於其他屬性的能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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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在手無寸鐵的三人,似乎完全不是她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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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認知讓姊弟二人神經瞬間繃得死緊,死死的盯著正甩著尾巴,看上去隨時會衝過來襲擊的水龍;與之相反,緹菈的注意力卻完全不在這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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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少女現在只覺得渾身跟發燒似的難受,心臟怦怦怦跳得飛快,金黃色的雙眸因為不耐疼痛而流轉著盈盈波光,視線開始變得模糊不清,特別是腦袋,額頭那個圖騰的位置從方才開始就一直隱隱作疼,而且還越來越強烈,現在疼得像是要被什麼東西剖開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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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非沒有注意到他們此時極度危險的情況,但是頭疼不容許她想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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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沒有什麼方法可以擋著一段時間……」她一邊喃喃自語一邊抬手壓住額頭,試圖用外力施予的疼痛來抵制內部莫名的疼痛,這完全是無意識的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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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是,當她的手壓上隱隱作疼的額頭時,一股奇異的暖流反而從手掌觸碰的位置蔓延開來,感覺像是重回小時候,自己窩在一個溫暖的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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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一道略顯低沉的溫柔男音忽然在耳邊響起,帶著隱隱的回音,好似憑空出現在她的腦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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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並不難,妳只要這樣做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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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莫名出現的嗓音聽著有些耳熟,讓她沒由來地感到懷念眷戀,卻想不起來究竟在哪裡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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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在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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緹菈四處張望,除了眼下緊張的局勢外沒發現任何異狀,這個偌大的空間只有他們四人,外加一條水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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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她這副彷彿對於此時的局面毫不在乎的態度,似乎惹惱了那條不曉得有無心智的水龍,或是主人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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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下一秒,那條水龍就張開牠的「水盆大口」,朝著自己獵物兇猛而迅速地撲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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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單只是幾個心跳的時間,在比賽中只要有一個小小的變化,有的時候就足以逆轉所有的劣勢,這句話說的就是這個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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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龍狠狠地撞碎在金黃色的壁上,反作用力過強,水做成的龍頭瞬間炸裂成點點水花,僅剩下半條龍尾巴在甩來甩去,看起來簡直跟斷尾的壁虎沒兩樣──只是壁虎斷的是尾巴而不是牠的腦袋,斷裂面也不會像奶油融化一樣不停的滴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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緹菈呆滯地眨眨眼睛,伸出的那隻手在虛空中抓了抓,再次摸向自己的額頭。她不用去看水面也知道,自己額上那個圖騰正在散發著強烈卻不刺目的金色光芒,與保護罩相互輝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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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厲害了!」坦使勁的仰起頭,雙目放光的研究著籠罩在他們三人上方,正流轉著奇異紋路的金色保護罩,興致勃勃地道:「緹菈妳是怎麼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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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做到的、呃,剛剛有人告訴我一邊想像著可以攻擊的防護罩,一邊抬起手就好……欸?話說,現在想想那個聲音好像在哪聽過,挺耳熟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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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什麼聲音?」坦一臉困惑,剛剛有誰說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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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聽吧?」奈則是毫不客氣的吐槽,一邊凝神戒備眼前望著金色結界在皺眉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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緹菈沒去在意姐弟倆的話,而是仔細地回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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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因為額頭上那個圖騰起了某種作用,那一刻記憶的思路突然變得暢通無阻……過去好像還有什麼共同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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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艾迪爾是如此,在不歸山時好像也有相似的情形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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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雅興奮的面龐與話語、有著奇怪幾何圖騰的金色保護罩,還有在不歸山上被莫名擋下的攻擊,以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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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歸山的那個小男孩在分別前,曾在自己耳邊說過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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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雖然現在好像有點不太一樣,但是那時候的妳,眼睛很漂亮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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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合剛才阿貝妮無意間提到的「曾在無意識中使用過能力」,那些曾經發生過的奇蹟,此時此刻,似乎終於找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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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那一次!」緹菈想起自己大概、確實曾在無意中使用過某種力量,而那種奇異的力量,或許正是伊斯特一族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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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所形成的操控物,最大的好處也是其特性之一,就是在有水的情況下能隨時「再生」;所以水龍很快就重塑了牠莊嚴高貴的身形,但是也不敢再輕舉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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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內的力量源源不斷地在散去,與其相對,有什麼在她的身軀中鼓噪,蠢蠢欲動得彷彿要破土而出。金黃色的光芒倏地消失了,澄淨美麗的雙眸黯然無光,隨之而來的是巨大的黑暗襲捲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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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緹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