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恆的讚歌 - Septimo：「我有留下甚麼嗎？」

　　陽光照耀，眩目得把我弄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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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揉揉眼睛，有點不情願的爬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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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眼前的野外環境，我才想起自己正在跟蹤約翰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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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裡隱隱浮現不安的感覺，我馬上去看看火堆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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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約翰哥哥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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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急忙跑到火堆那邊，約翰哥哥真的不見了，只剩下幾塊放在石上的大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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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丟了，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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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能追上去的辦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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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追不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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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辦？要放棄嗎？但我不認得回家的路，已經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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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焦急的想著，只是慌起來也想不出來甚麼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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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辦法之下，我只有垂頭喪氣的拿起大餅來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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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是那麼乾硬，跟昨晚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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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昨晚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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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為甚麼石頭上會有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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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細嚐著嘴裡的乾澀，硬餅慢慢滲出蜂蜜的香味，我心中已經有了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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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餅吃完了，水也喝過了，我呆愣愣的坐在石頭上，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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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茫無頭緒之下，我摸摸口袋，不自覺的拿了口琴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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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造工粗糙、音色不佳的口琴，此刻不知道為甚麼有種不能抗拒的魅力，吸引我輕輕的將它銜著，吸了一口氣就開始吹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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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覆的音調，熟悉的旋律，我還是只會這麼一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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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之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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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停、不停的吹奏著，那扣人心弦的旋律徘徊不散，彷彿有甚麼東西正在湧流出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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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腦海中浮現出約修亞哥哥背著夕陽吹奏這首歌的畫面，我好像明白了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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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生…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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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稀聽到約修亞哥哥的聲音，我本來應該放下口琴去找他的。但不知為甚麼，我完全不想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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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生…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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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聲音愈來愈近，今次是秋燕姐姐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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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點意外，以為村裡不會有人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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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現在的我，已經放不下口琴，彷彿是著了迷似的，不住重覆吹奏著《星之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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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生，你在這裡啊……」大概是循口琴聲找來，約修亞哥哥看到我，就跑了上來抱著我，讓我不能再吹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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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欸，原來來了這裡啊。」秋燕姐姐叉著腰，道：「跑了這麼遠，真是讓人費心的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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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約修亞哥哥、秋燕姐姐…你們在這裡幹甚麼？」我沒料到他們會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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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是帶你回去啊……」約修亞哥哥的聲線有點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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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一個字拖得好長，良久我才道：「不想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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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嗄？」約修亞哥哥錯愕的看著我，眼眶還有點濕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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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這麼辛苦才找到你，你說不想回去？」秋燕姐姐氣惱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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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跟約翰哥哥走。」不知打從何來的勇氣，讓我講出了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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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甚麼？為甚麼！！」約修亞哥哥抓住我兩肩，激動的道：「我才是你的哥哥啊！你有可以回去的家啊！！為甚麼你就那麼執著於那個吉卜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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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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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喜歡看見約修亞哥哥這個樣子，但我覺得我應該追隨約翰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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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欸…約修亞……」見約修亞哥哥哭成這樣，秋燕姐姐上前來安慰：「不要這樣嘛…他只是太小了，搞不清楚甚麼跟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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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了些時間平伏自己，約修亞哥哥擦掉眼淚，道：「…我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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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我不想回去，但我也不想約修亞哥哥傷心，不敢再開口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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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三人走到出去，約修亞哥哥停了在原地，緩緩道：「我不認得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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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嗄！」秋燕姐姐大驚失色：「那我們要怎樣回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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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約修亞哥哥搖搖頭，表示他也沒有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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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咕嗚……」秋燕姐姐失措起來，怪責我道：「都是你，要不是你搞甚麼離家出走，我們也不用在這裡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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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沉默著，沒為自己辯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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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裡好像有條村子，先去那裡，打聽一下回家的路吧。」約修亞哥哥指指山上，山腰位置有幾座石屋，看起來像有人居住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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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著約修亞哥哥的帶領，我們上到了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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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近看，石屋原來只是廢墟，有的只是一片頹垣敗瓦，沒有半個村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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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糟榚……」約修亞哥哥愁眉深鎖的道：「本來還以為可以至少找個人接濟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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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彷彿看見遠處有人影晃動，我指著那個方向說道：「好像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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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哪裡？」秋燕姐姐如獲救星似的張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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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好像正在往山頂走…」約修亞哥哥作出決定道：「我們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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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人走得很快，即使我們半跑的走著也沒能追上去，一直跟著他們走到山頂才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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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去…去了哪裡…？」秋燕姐姐體力不好，這麼一下上山幾乎要了她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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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裡……」約修亞哥哥指著一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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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望向那邊，見得一個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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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約翰哥哥…！」原先疲憊的身體湧現力氣，讓我快步跑向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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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見有人向自己跑來，約翰哥哥往我這邊看來，表情看起來一點也不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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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來了，朋友。」約翰哥哥臉上的是一貫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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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認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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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陣煙臭味傳來，我這才意識到有另一個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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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望向那個人，他是個蓄著短馬尾的男人，內裡穿著白襯衫，外披一件褐色牛仔外套，嘴上叼著一根香煙，正吞雲吐霧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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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約翰哥哥笑著，看來跟這個馬尾男人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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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名字是甚麼，小孩？」馬尾男人看著我，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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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生。」我答道。我不喜歡這個人，他很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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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生！」約修亞哥哥和秋燕姐姐從後趕來，責怪我道：「怎麼突然跑掉…很危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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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想到你會有朋友從村子跟著來？」馬尾男人揶揄約翰哥哥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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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約翰哥哥沒說甚麼，僅是一笑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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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上的線索…是你留下的吧。」約修亞哥哥如此向約翰哥哥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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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留下甚麼嗎？」約翰哥哥笑意更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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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約修亞哥哥沒再追問下去，只是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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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沒有甚麼吃的喝的？我們趕路上來，肚子餓扁啦。」秋燕姐姐投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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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走運了，我正好經過一個大豐收的農村，被硬塞了很多東西。」馬尾男人從自己的背囊裡拿了個蘋果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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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燕姐姐正要伸手接過，馬尾男人卻突然將蘋果收回：「這個蘋果很貴的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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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少錢？我們可沒帶錢出來。」秋燕姐姐有點氣惱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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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心，妳付得起的。」馬尾男人笑了笑，看起來很是不羈：「用妳的名字來買吧，漂亮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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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約修亞，她是秋燕。」可能是覺得馬尾男人有所企圖，約修亞哥哥主動搭腔，借勢用身子護住秋燕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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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這麼緊張的，小帥哥。」臉掛風塵笑容，馬尾男人將蘋果遞了出去：「我可不會咬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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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逗他們了，狄斯柏盧。」約翰哥哥沒好氣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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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好吧。」稱作狄斯柏盧的馬尾男人站了起來，拍拍身上灰塵道：「吃的都在那邊，要就拿去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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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約修亞哥哥有點警戒的看看狄斯柏盧的背囊，再望望手上的蘋果，看來正猶豫著要不要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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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呆甚麼？給我啦。」秋燕姐姐可沒想那麼多，一把就將蘋果搶了過去，狼吞虎嚥的吃著，全無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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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看頭上開始西傾的太陽，約翰哥哥也站了起來：「我去撿些柴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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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去。」我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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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下來，陪陪你哥哥吧。」約翰哥哥摸了摸我的頭，就自己往樹林走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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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燕姐姐吃完一個蘋果還不夠，就從狄斯柏盧的背囊翻出其他的水果和農作物繼續吃著，我也湊近過去吃了。惟獨約修亞哥哥放不下心，坐在一旁盯著狄斯柏盧，好像他有甚麼陰謀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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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狄斯柏盧本人倒是不把約修亞哥哥的懷疑放在心上，只是自個兒的拿起吉他彈著跟約翰哥哥風格相似的音樂，陶醉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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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這樣，我們在這裡待了一個下午，太陽就在不經不覺間悄悄躲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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