蜥短說 - 遲落 04-05

　　喜歡程昀這件事，是在高二時發現的。

　　中學以後程昀開始發育，聲音一點點壓低，充滿磁性。身高倏然抽高，肩背也愈發寬闊厚實。

　　喜歡打籃球的他練出一身流暢漂亮的肌肉，每當在球場上聘馳時，陽光下閃閃發光的笑容與汗水，總是俘獲無數女孩的心。

　　江璃在遠處看著人群擁擠中突出的程昀時，才忽然意識到那個一直在自己身邊的、又笨又矮小的男孩不知不覺長成少年，就快要成為能獨當一面的男人了。

　　江璃心情複雜，為他的成熟而高興，又為彼此的疏遠而難過。

　　程昀是繁花簇擁的王子，而自己只是土堆裡枯落的草結，一點靠近的勇氣也沒有，好像再也不會被他注意到了。

　　這時候明白自己的愛戀，究竟是幸還是不幸呢？

　　江璃不再等待程昀一起上學，不再給打完球的他送水和毛巾，也不再於每個夜晚和程昀道晚安。因為她知道，這些都會有更美麗動人的女孩替她完成，而她不想看見。

　　她也不明白自己在賭氣，在嫉妒，還是只是因為自卑而逃避——或許以上皆是。

　　江璃知道自己眼裡的心動太明顯，為了掩藏慌亂的心思，只得不斷躲避程昀的視線。

　　於是錯身而過，欲言又止成了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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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某天，程昀主動給她傳了訊息。

　　「你最近怎麼了？我們聊聊？」

　　江璃的理智告訴自己不行，身體卻不聽使喚率先答應，傳了句「好。」，然後暗自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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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歲的江璃將頭髮染成棕栗色，燙了波浪捲，那是和校花的同款，希望程昀喜歡。

　　桌上散落一堆從母親那裡偷偷拿來的，寫滿英文的昂貴化妝品，放學後上網認真學習怎麼畫美妝，實踐時卻弄得滿是粉塵，像闖禍打翻麵粉的髒貓。不過她沒有氣餒，多次練習後至少成功塗上粉底液和口紅，還有淺淺刷一下睫毛——雖然每次都弄得眼淚直流。

　　當天畫完全妝，穿上程昀曾經說過最喜歡的白紗裙，懷揣忐忑與期待早早出門，緊張得在約定的地方來回踱步。

　　從前和程昀出門一點異樣感都沒有，卻在意識到自己的心意後第一次誠惶誠恐，激動得手心冒汗，江璃不禁為這樣的自己感到好笑。

　　可是靠在牆邊的少女等來的不是心心念念的他，而是十惡不赦的壞蛋。

　　突然被拖入暗巷，陌生吐息於身後黏膩，被粗礪手掌死死摀住嘴，觸感在肌膚上遊走，江璃已經嚇得發不出呼救，大腦一片空白，只剩恐懼。

　　直到聽到一陣喧鬧，大力拉扯後摔倒在地的尖銳疼痛讓她倏然回神，遲來的感到噁心，止不住咳嗽乾嘔。

　　眼前熟悉的高大背影發狠般不斷毆打方才猥褻自己的男人，拳拳見血，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江璃趕緊爬起來攔住失控的程昀。

　　「阿昀住手！別打了！別打了！」這時江璃清晰感覺到程昀是男生，自己用盡全身力氣也幾乎攔不住他，只得撕心裂肺大吼。

　　失去理智的程昀聽到江璃嗚咽的聲音立刻停止動作，扔下變態，轉過身緊緊抱住江璃。

　　「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我遲到了⋯⋯我沒有保護好你⋯⋯」程昀眼眶發紅，佈滿血絲，整個身子連帶吐息都在顫抖。

　　江璃妝都哭花，臉上佈滿淚痕，卻如釋重負的笑了。

　　阿昀，白紗裙好不好看？

　　穿著白紗裙的我，像不像新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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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不可以短暫的、偷偷的成為你的新娘一次？就像從前玩的扮家家酒一樣。

　　即使現在的我，似泥地裡的枯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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