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夏彌
與人產生聯繫是幸福的事嗎? 對米浴來說,答案毫無疑問為是。 雖然自身的壞運氣,總是帶給自己和身邊的人困擾,但他們都很包容自己,還給予自己許多支持。 與黎明卿的相遇,更是讓她得以接近理想的自己。
夏彌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很可能代表她因為與他人的聯繫而受傷。 是被珍視對象傷害? 還是與他人羈絆被迫畫下句點? 無論是哪種情況,米浴都希望能讓夏彌理解羈絆多麼美好,並讓她再次與他人構築聯繫。
「米米相信,與人產生聯繫是很幸福的事喔。 正因與各種人相遇,米米才能成為現在的自己。」
「妳說的各種人,包括妳在菊花賞上擊敗美浦波旁後,就任意表達失望與不滿,毫不在乎妳感受的觀眾?」 夏彌提出犀利質疑。
「雖然那件事讓米米很受傷,但米米也因此學到新的事情,那就是有時無論當事人怎麼做,都注定會有不認可他的人存在。 所以比起讓所有人都喜歡自己,不如成為更好的自己,去吸引那些會認可自己的人。」
「真沒想到現在妳能這麼想,當時的妳明明神情充滿痛苦與悲傷呢。」
「當時的米米? 難道夏彌有觀看那場比賽嗎?」
「沒錯。 被他人傷害後無法自由奔跑的我,對其他馬娘為何能為他人奔馳感到不解,於是開始觀看她們的比賽,希望以此得到答案。 」
「在注意到妳被他人傷害後,還能振作起來並取勝,妳就成為我最關注的馬娘了。 妳能夠振作一定有訓練員的幫助吧? 從妳玩手遊的神情就能知道了。 但妳難道沒被訓練員傷害過嗎? 不論是關係多麼親近的人,都不可能完全沒有摩擦與衝突。」
面對夏彌拋出的新問題,米海回想起她觀看到黎明卿進行瘋狂實驗後,曾對他的本質究竟為何感到痛苦與迷茫。
「夏彌說的沒錯,米米或多或少曾因訓練員受傷過。 但也正因訓練員的陪伴,米米才能堅持到現在。 米米不想因為迴避苦痛,就捨棄與他人的聯繫。」
「能請夏彌告訴米米發生什麼事嗎? 米米希望夏彌之後能與他人建立聯繫,並因擁有羈絆感到喜悅。」
「……」 夏彌面對米浴真摯的話語保持沉默。
幾分鐘在夏彌的沉默下流逝,就在米浴以為她不願回答時,她終於開口了。
「妳知道〈釘與錘〉嗎? 我的馬娘母親被那個組織攻擊,甚至因此成為植物人。」
聽到過於震撼且殘酷的事實,米浴的瞳孔瞬間縮小。
「雖然馬娘單論力量確實比人類強大許多,但防禦方面與人類無異。 母親當時腦部被〈釘與錘〉攻擊,導致她變成了植物人。」
「所以夏彌是因為這樣而恐懼她人嗎?」 米浴悲傷的向夏彌確認。
「如果只是這樣就好了,但事情還沒結束。 希望母親能夠治癒的父親,在醫療方面花費大量金錢,但無論如何都看不到她恢復跡象,且家裡越發貧困,最終父親只能放棄治療,讓她自然身亡。」
「無法接受如此付出卻仍沒得到回報的父親,發生了變化。 本來樂觀開朗的父親,開始變沉默寡言,總是看著他與母親的合照不發一語。 後來他開始對著相片中的母親說話,又再意識到不過是自欺欺人後將照片撕裂,就一直重複這樣的循環。」
「雖然父親變陌生,但希望他振作的我,依然陪在他身邊,直到那件事發生為止…」
「那件事?」 預測到夏彌接下來要說的又是一起悲劇,令米浴語氣因不安而帶有顫抖。
「在家裡所有與母親相關照片都被撕裂後,換我成為父親目標了,應該是因為我與母親長相十分相像吧。 某日回家的我,突然被父親撲倒在地上,那時他雙眼都是血絲,不斷呼喚母親名字,我瞬間就意識到他不再是我所認識的父親了。」
「在父親手要觸及我前,我對他臉搧了一巴掌,讓他清醒過來。 雖然大錯在發生前成功終止,且他之後也誠懇道歉並為失態懺悔,但我與他的關係終究不可能再次恢復。」
「無論是關係多好的人,或內在多善良的人,都有可能覺醒成傷害他人的惡,即使對方本意不是如此,但這就是事實。 意識到所有人都可能成為惡的我,開始對人產生恐懼,在也無法沐浴在他人視野下奔跑,所以最後我從特雷森學園退學了。」
「在我有賺錢能力後,就立刻離開家,自己在外租屋。 目前我在馬娘專用體育器材店工作,因為這種工作讓我不用面對人類。 這就是我大致發生的事。」
聽完夏彌過去,米浴因悲傷而流出淚水。 在強烈感到悲哀同時,米浴還感到無所適從。 有著這種經歷的夏彌,對他人感到畏懼是理所當然。 面對被他人傷害到如此地步的夏彌,自己要怎麼拯救對方? 米浴並不清楚答案。
不知到該怎麼解救對方的米浴,選擇張開雙手將夏彌擁入懷中。
「經歷了這些夏彌一定很痛苦,辛苦妳了。 米米希望,夏彌未來能夠再次與他人構築聯繫,並發自內心因羈絆感到幸福。」
「比起擦拭自己淚水,妳先選擇擁抱我呢。 妳還真是善良。」 雖肩膀被米浴淚水弄濕,但夏彌仍感受到些許溫暖與感動。
在幾分鐘過去後,認為自己是時候恢復自由的夏彌,準備出聲請米浴放開自己時,因看到某人經過而瞪大雙眼,並不自覺呼喚對方。
「梅洛?」
「妳認識我嗎?」 聽到陌生的人呼喚自己,梅洛停下腳步。
感到意外的不只是梅洛,還包含出聲呼喚他的夏彌本人。 夏彌不解,自己明明沒見過梅洛,為何卻對他感到熟悉,甚至呼喚對方時還叫對姓名。 這一切明顯不合常理。
「不…我不認識你。 剛剛只是出於衝動呼喚你,沒想到叫對名字了。」
對夏彌回覆感到困惑的梅洛,走到她面前進行觀察。 在夏彌面孔清晰映照在自己眼瞳後,梅洛發現他也對夏彌感到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真奇怪,我對妳有種熟悉感,但腦海又沒關於妳的任何事情。」
「你也是這樣嗎?」 夏彌因梅洛話語浮現驚訝神情。
認為自己維持擁抱會干擾到二人談話的米浴放開夏彌。 恢復自由的夏彌仔細端詳梅洛,而梅洛亦是如此。
觀察彼此一段時間後,兩人都沒得出什麼結論。 最終梅洛向夏彌詢問她名字,確信沒有關於他的印象後,對她禮貌道別並繼續前往訓練場。
「真是奇怪…這究竟怎麼回事。」 感到困惑的夏彌自言自語。
「米米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但關於其他問題米米能提供建議喔。 雖然夏彌現在難以跟他人建立聯繫,但恢復享受奔跑的能力應該還是能做到的。 等到晚上後訓練場就沒什麼人了,代表夏彌能在不被她人注視下的情況下全力奔跑。」
「米米也很想跟夏彌一起奔跑,夏彌今晚八點能與米米一起在訓練場奔馳嗎?」
「沒問題,八點見。」 看出米浴積極向自己釋出善意的夏彌,答應對方邀約。
等到晚上八點到後,夏彌現身於訓練場與米浴相聚。 她發現情況確實如同米浴所述,現場只有幾個馬娘進行訓練,這讓她感到無比放心。
米浴與夏彌開始並行奔跑,注意到夏彌速度稍慢的米浴,特意放緩自己的速度,讓自身跟她保持相同速度。
米浴目的不僅是讓夏彌重新喜歡奔跑,還有陪伴對方。 米浴認為,就算沒有拯救夏彌的明確方法,陪伴對方也是自己能確切做到的事情。
在跑了一段時間後,兩人停下奔跑。 對保留體力的米浴來說,她還能再奔馳很長一段時間。 但長時間沒有奔跑的夏彌,沒有繼續奔馳的餘裕。
此刻夏彌雖然氣喘吁吁,但臉上帶著滿足微笑,明顯很享受奔跑。 看到對方確實感到快樂,令米浴由衷欣喜。
就在米浴認真觀看夏彌笑顏時,突然某個笑臉插入她與夏彌中間。 那笑臉與夏彌滿足神情完全不同,充滿了張揚與瘋狂。 笑臉主人李嘉嘉,用欣喜語調和米浴搭話。
「這不是米浴嗎? 真沒想到能碰巧遇到妳,我剛好有事想拜託妳呢。 話說妳交新朋友了?」 李嘉嘉猛烈轉頭看向夏彌。
被李嘉嘉狂野動作與笑容嚇到的夏彌後退了幾步,看出她感到不安的米浴立刻到她身旁,並將她護在身後。
「米米確實交新朋友了,但她不太擅長與別人相處。 請問妳找米米有什麼事嗎?」
「我想拜託妳的事很簡單,妳早就經歷過很多次了。」 李嘉嘉說話的同時睜大雙眼,如同野獸看到心儀的獵物後完全鎖定對方。
「我想請妳之後與我進行一場比賽,讓我弄清楚信念究竟是怎樣的事物。」
李嘉嘉此番話語,預示著米浴即將面對極為困難的全新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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