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拯救未來逝去的妳，我成了記憶信貸的客戶 - 《第37話：數算幸福的餘額》（3）

海琳身子陡地一震，看著信的眼神相當迷茫。鋼筆筆尖戳在紙上，墨水散落如花。

她被我抓的手臂，沾滿了我的血。

正如假海琳所說，或許我真的已屆極限，畢竟人類是難以承受開啟記憶這種操作。我感到體內一切盡被掏空，內臟都在燃燒。

但這都不要緊。

真正要緊的，是我知道了游海琳的真相。

「海琳。」

海琳似是聽見了我的輕喚，緩緩轉頭，望向跪在側旁的我。

出乎意料地，她並沒有驚訝，只是一臉悲慟。

「自從兩年前，我就一直喺度諗，妳點解離開我……係咪因為我唔夠好？明明承諾過陪妳一齊面對，最終又令妳孤獨……」我越說越激動，「但原來……妳離開我，只係妳怕會失去我？」

海琳別過臉，兩肩顫抖，說：「到咗呢一刻，你講呢啲嘢，仲有乜嘢意思？」

「……海琳……妳唔好走——」

海琳把我推跌地上，撲到我身上，鋒利的鋼筆筆尖抵住我的脖子。

一時之間，氣氛變得令人窒息。

她劇烈喘息，對我嘶喊：「你叫我唔好走？火災嗰陣時，你去咗邊？」

「海琳……」

「你咁想留我喺身邊，咁你有冇辦法對我承諾永遠？你答我，你答我！」

永遠？誰能承諾永遠？

「……對唔住……」

海琳卻丟下鋼筆，淚如雨下。

「『對唔住』？呢句話只有我有資格講。

因為，係我有不設實際嘅期望。

只要我哋唔開始，就唔會有期望，就唔會有傷害。」

「……」

「再見喇，凡天宇。」

海琳站起，往分行大門邁步。

「……海琳！」

我撐起身子，想捉緊她的手，卻只是抓到她披著的冷杉。

她離開了。

我撲到大門前，門已牢牢鎖上，不論我如何扭動門柄，如何以蠻力推撞，它還是不動分寸。

我挨在側旁的牆壁上，抓著冷杉，洩氣地敲著牆。

海琳……真的那麼想離開我嗎……

我不甘心，越來越用力地敲牆。

難道我要放棄嗎？難道——

我發現敲牆的手，沾滿了螢光藍色的液體——是記憶體。

牆上多了個凹坑，坑裏同樣正滲出記憶體。

對……這間「分行」並非真實的，而是這個虛構世界，以記憶體搭建而成的場景。

所以，這道並非水泥牆，它實際上可能要脆弱得多。

既然門鎖上了，我就從其他渠道離開這裏！

恍然大悟的我，下定決心，在分行內找尋著堅硬的重物。

最後，我捧著那原來置於櫃員機頂的黑膠唱片機，往牆壁的凹處重複砸！

我一次比一次使勁，牆壁亦逐漸破爛透光。

終於，我把牆砸出一個洞，讓自己跨了出去。

我回到了湖，卻想不到，會瞧見如此觸目驚心的景象。

湖水竟都不翼而飛，只剩光禿禿的乾涸土地。

儼如地獄。

數十米外的土地上，豎立起一棟火光紅紅的大廈。

我認出了，它是我住的那棟住宅，正在起火。

我只覺毛骨悚然。

我再一次，回到這個湖裏。

我眼前，就是那場幻覺裏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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