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拯救未來逝去的妳，我成了記憶信貸的客戶 - 《第22話：凡天宇。凡天宇。凡天宇。》（2）

雨傾盆而下，沖洗著滿城戾氣。

我按著劇痛的額頭，拼命回想與游海琳有關的過去。

可是，那幾乎是徒勞無功的。

與游海琳有關的記憶，仿佛被壓碎似的。

只能記起零碎，無法湊成完整的圖畫。

就好像，局部忘記了她一樣。

「點解會咁……明明我清楚記得游海琳……點解突然會記唔起細節……」我喘息著。

芊柔盯著窗外的雨，沉思了一會兒。

「因為你同佢嘅記憶，即將成為交易嘅利息。人類腦海儲存即將作為利息嘅記憶，有時會產生混亂，雖然情況比較罕見。」

「但明明我仲未繳交利息！」

「呢段記憶仍然保留你腦海，只係會出現模糊化嘅現象。」

我不再追究下去，盯著睡房牆壁的污跡。

那是乾掉的血跡。

悲傷從心房傾瀉而出。

「雖然……我對游海琳嘅記憶好模糊……但係……嗰晚我係點樣傷害佢，我仲歷歷在目……係咪好諷刺？」

「嗯。」芊柔仍在聆聽。

「同游海琳爭吵嘅一刻，我體內有股莫名嘅躁動，覺得世界太多雜音。我好想……擺脫一切。當我恢復清醒嘅時候，就見到佢靠牆趴低，用嗰副眼神望住我……嗰副……有某啲嘢破碎咗嘅……眼神。」

「你推跌咗佢？」

我瞧著發顫的右手，吞一口口水。

「我用右手打中佢塊面，令佢撞到牆上。」

「……」

「我意識到自己對佢施暴，罪咎感湧上心頭……我自知失去咗理智，好怕自己會再失控，對佢造成更嚴重嘅傷害……所以我離開睡房，離開屋企，去咗後樓梯冷靜自己……但係……但係……」

芊柔一語不發，盯著我。

我捏著右手：「我……我唔知道……我令佢個頭撞到牆，流咗好多血……佢當時已經處於半昏迷狀態……而我忘記咗，自己一直開住煤氣爐，煮緊咩已經唔太記得……唔知幾耐之後，我先注意到，家門湧出黑煙。」

一場火災。

我把游海琳，困在了一場火災裏。

「火好快被撲滅，佢被送到醫院。而我亦因為精神虛弱，入院昏迷咗兩日。自從我醒返之後，就冇再見過佢。佢只係放低咗一本筆記本喺我病房，入面寫咗一首詩。」

那就是《Me Without You》，程雨奈看過的那首詩。

「點解你唔搵返佢？」芊柔問道。

「『點解』？……我想搵返佢，懇求原諒，但係……我可以點？」我的右手越抖越烈，「一個打破承諾嘅人，有乜嘢資格被原諒？」

「承諾？」

「我承諾過游海琳……永遠都會喺佢身邊……但係……哈哈……令佢流血嘅係我，而當佢被濃煙嗆住喉嚨嘅時候，我偏偏遺棄咗佢……」

我為了一群不愛我的人，就把唯一愛我的人丟進煉獄。

凡天宇，就是如此卑劣的人。

我看著佈滿淚水的雙手，苦笑著：「我……做乜喊？加害者點解要喊？博取可憐？」

「因為你著緊佢。」

我低頭看著右手：「自從嗰日起，我就唔再鑽研廚藝。我退出咗比賽，放棄到東京廚藝學院進修嘅機會，以後幾乎唔再下廚。烹飪係應該令他人幸福嘅，我冇辦法用呢隻傷害過佢嘅手，繼續追呢個夢。」

「……」

「我亦將呢間睡房鎖上，以後唔再打開。」我哽咽著，「每當諗起自己將游海琳打至頭破血流，將佢棄置喺火災現場……我就覺得自己好污糟……當時嘅佢一定好痛苦……點解……我會做出咁嘅事？佢一定好憎我，妳話係咪？」

「……」

「當我第一次，從未來記憶目睹程雨奈嘅死狀……我就即刻回想起游海琳趴喺牆邊嘅畫面……」

不同的人，不同的時間，卻是相同的姿態。

「所以，你選擇救程雨奈，係因為佢？」

「……我已經傷害咗游海琳一次，如果今次救唔到程雨奈，就等同傷害多佢一次……」

「你答應交易，係贖緊罪？」

「……我唔知道。」

我倆又沉默片刻，然後我道：「無論如何，我總算守返一個承諾。」

「承諾？」

「我應承過游海琳，要整出同憶記冰室一模一樣嘅抹茶西多士。」

「點解？」

「我哋每個星期，都一定會去憶記冰室食飯。佢最鍾意食嘅就係抹茶西多士，每年佢生日，我都會帶佢去食。」

「……嗰個女仔真係單調。」芊柔悶聲道，她似乎不太喜歡西多士。

「憶記冰室結業之後，我就參考餐廳設計，砌成咗呢個卡位。我本來打算學識整嗰款西多士之後，就帶佢嚟呢度。」

「搞咁多嘢，為乜？」芊柔皺眉。

「佢開心。」

「白癡。」她無奈道。5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PSUWfZ2i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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