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願 - 你怎麼突然這麼好？

熱烈的喝采聲中，謝鳴淵呆住了，很久沒有動彈，忽地眼睛一酸，眼淚就止不住地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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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林寒玉清冽的聲音是這樣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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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錯」，而不是「不思進取」，中間相距何止千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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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為了這人口中一句誇獎，上一世付出了多少血汗，盼了一輩子也沒聽到；就算林寒玉變成了他的階下囚，用強逼他，也聽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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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終於換來了一句「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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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個字來得太晚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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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前世林寒玉不吝嗇這一句話，他就算知曉血仇後，也不會那麼恨他；就算還是把他關起來，也必定會心軟待他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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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縱然晚了，他也甘之如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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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孩子，嬴了反倒哭起來？」宋慧塞給他一方帕子。「擦一擦，趕快謝謝你師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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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鳴淵淚眼模糊裡，林寒玉臉龐竟顯得柔和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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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兒……謝過師尊誇獎。謝謝師尊垂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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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番話裡幾分真心，幾分假意，也許只有上天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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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一對眼擠成鬥雞似的，喃喃道：「結丹才十六年，去年還是小半炷香，今年卻支撐到第二柱香，我瞧你對他出手還狠了幾分呢……林寒玉你快說，你是怎麼教徒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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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情急之下沒稱呼「掌門」，甚至把關門拉了過來，就要塞到林寒玉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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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只有一個徒弟，要不多收一個，也教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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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門漲紅了臉，掙扎著喊道：「我不要！不要不要！我、我我我怕掌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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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的心思被這個總是口不擇言的關門挑了出來，哄堂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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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斗長老笑著對林寒玉道：「瞧瞧，你把弟子們嚇成這樣可不行。今天是人間的冬至呢，要不趁著時間還早，我派弟子下山置辦一下，像尋常人家一樣，全派上下一起吃頓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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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把自己當成老壽翁呢。」北斗嘴上這樣說著，卻也有些心動。「我們不是一入門就得斷絕塵緣的，若是入門年日尚淺的弟子想家，也不妨回家一看，只是別留戀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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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寒玉既沒有特別期待，卻也不厭惡，點了點頭：「那南斗長老差遣弟子去辦吧，我回去練劍，安排好了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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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對謝鳴淵說：「你內丹受壓過久，最好也回去打坐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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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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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寒玉離開中峰練武場，回到掌門寢殿外，在雪地裡自顧自的練起了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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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川劍的白芒裹著他的身影，雪花被劍風抄起，卻一片也不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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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鳴淵知林寒玉一向孤僻，自然不會去打擾，望著風雪中那個背影好一會，才關上了寢殿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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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取出罡風印，翻來覆去地看。印上沒有煉心閣的記號，也就代表了是別處煉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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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寒玉到底怎麼得到這東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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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得其解，揣回懷裡，只覺變化來得太快，激動和震驚散去了，歡喜之情這才慢慢地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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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世交的好友鳳息言與他在陰山分道揚鑣了，一向關愛他的宋師姑也去幫南斗長老準備晚上的冬至宴了，他與其他門人相處得不錯，卻沒有一個是交心的，想來想去，無人訴說喜悅，忽地想起了越淵劍裡那個「林寒玉」，就把劍放到几案上，撫著劍身，將神識探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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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為防這殘影尚與他師尊的神識有連繫，特地留了一絲澄明，神識感知到劍裡那個「師尊」向他走來，聽到外面舞劍風聲依舊，才放了心，凝神入劍，上前一把攔腰抱住「林寒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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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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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放，師尊我不放手，不放……」謝鳴淵不依他，攬得緊了三分，臉埋在對方胸膛，含糊地咕噥。「我喜歡師尊，就想這樣抱著，一直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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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影掙了一掙，沒掙開，淡淡說道：「隨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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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謝鳴淵抱到滿足了，才開口道：「師尊，今天我很高興，高興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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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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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你誇我了……還親手送我很厲害的靈器。你怎麼突然這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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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寒玉」臉色錯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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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麼時候對你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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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鳴淵看著他愣神的模樣覺得有趣，放開抱他的手，改去捏他的臉，被他一手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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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伸手捏，再拍，謝鳴淵只好收了手，跟對方算起舊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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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外面練劍那位不知道，他就索性前世今生的舊帳一併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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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記仇了，你對我不好的多著呢！你帶我回凌絕峰第一天，就留我孤伶伶一個人吃稀白粥和白豆腐。那粥稀得像水，白豆腐又沒味道，我吃幾口就不想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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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說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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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生悶氣，敷衍你的。」謝鳴淵一打開話匣子就停不下來。「這只是第一件事。你教我學心劍那會兒，很快就撇下我自己一個人練劍了，我沒回寢殿，你完全不掛心，我跟關門動手後你才過來看我。練武場很冷的，我肚子又餓，你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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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在練習。有什麼問題？你可以隨手摘靈果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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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鳴淵被他氣了個半死：他那時候年紀那麼小，前世初上凌絕峰根本不懂自己找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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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我不要跟你講話了！你再和我抬槓，信不信我綁住你，把你丟到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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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寒玉」滿臉不可思議：「謝鳴淵，你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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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什麼不敢的？」謝鳴淵衝他做了個鬼臉。「更壞的都敢。我對師尊的心思可不是師徒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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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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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鳴淵恃著自己在越淵劍裡作主，膽子一下子大了，欺身上去，緊抱著幻影胡亂親吻，親了眼睛，又親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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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你懂不懂？想靠近，想抱著不放，是這樣的……唔……這樣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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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下，本體的頭頂一痛，謝鳴淵馬上把神識拉回來，看到林寒玉手中拿著一卷書，大概剛剛就用這個打了他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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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你打坐，你卻在這裡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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