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願 - 輪迴

「林寒玉！」「師尊！」兩個謝鳴淵不約而同地駭然大叫。

謝鳴淵痛苦地再一次看著林寒玉在他眼前骨骼破碎，大口地嘔著血。

他要救他師尊……救回他……！

他嘗試讓自己神識沾上血引起注意，結果根本無法染血，就連撿起地上的碎玉也做不到。

只聽得林寒玉一如當初，喃喃地喚著他。

謝鳴淵無心再聽過往的自己如何慌亂地呼喚，兩耳裡只有林寒玉的聲音，微弱如一盞將殘的燈，卻又如雷聲隆隆作響。

「鳴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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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頑石，竟不知道一直以來薄待了你……」

「這樣……欠師兄的、欠你的……是不是都可以還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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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鳴淵大慟，失聲痛哭。

「師尊你根本從來沒有欠我爹什麼！他當初把你撈在手裡只是個稚氣的舉動，卻讓你背負了那麼沉重的事……！師尊你更沒有欠我什麼，是我一直以己度人，是我冤枉了你，是我害苦了你，千錯萬錯都是我……！」

過往的自己也在哭叫：「你不能死，我不許你就這樣死了，為什麼不早點服軟認罪？為什麼？」

兩個謝鳴淵都在哭喊，可是回答他們的，是一片絕望的死寂。

謝鳴淵的神識呆呆地聽著過往的自己悲聲嚎哭了一會，看著他撿起了地上的所有碎玉，揣在懷裡，又抱起了林寒玉軟垂的屍體，搖搖晃晃地起身，踉蹌出了掌門寢殿，到了附近的一處雪崖。

那個謝鳴淵明顯已經走火入魔了，兩眼血紅，不知道在喃喃自語什麼。

謝鳴淵的神識再目睹了一次林寒玉在他面前慘死，也呆呆滯滯的，隨過往的自己到了崖邊。

他滿心所想，只有如何阻止自己摔碎玄冰寒玉。

「我不信……明明就應該能改變的……我既然都可以重活一次了，那讓我再回去從前吧，讓我改變一切……讓我告訴過往的自己真相，阻止自己摔玉，救回師尊……」

他放眼四顧，一橫心，隨過往的自己跳了崖。

他的神識墮崖時一樣會有身體急速下墜的感覺，很不好受。他強忍著不適，閉上眼睛，默念著讓自己再回到從前。

謝鳴淵一著陸，睜開眼來，果然不是崖底，而是掌門寢殿。

林寒玉再一次出現在他眼前，側臥榻上，蓋著被子，瞧著窗前的身影，與剛才一模一樣。

「師尊！看得到我嗎？」

林寒玉目光依舊穿透了他。

謝鳴淵急忙跑到窗前的自己身前，想抓住他肩頭用力搖晃：「你給我醒醒！夠了，不要再害師尊了──」

那個謝鳴淵也無視了他。

「外面的梅花開了，像小時候在梅鎮看到的那樣好看。我折了一枝，你評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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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有多恨我？」

「我當然恨──當然恨！」

「我偏要毀掉，看你難過，看你哭！」

「叮──」

謝鳴淵完全阻止不了，看著一切又重演一次，絕望與悲痛鋪天蓋地而來，震得他的肋骨發抖，一股疼痛堵在心裡，梗在喉口，以致幾乎流不出淚來。

為什麼改變不了？為什麼？

「我不信……我不信救不回師尊……再一次……」

他來來回回地嘗試了三、四次，換來的是一次次的失望。每次看著林寒玉在他面前碎骨嘔血，他都痛悔得無以復加。

是他，冤枉他師尊，狠狠地告他一狀，使他在善惡台上斷靈筋、泡血池，從此修為散盡。

是他，還不肯放過人，百般折磨，害得師尊纏綿病榻。

是他，一手摔了玄冰寒玉，害他玉碎人亡，魂飛魄散……

無論如何都救不回來……這就是他的歸宿嗎？沒有半點希望，只有永無休止的悔與恨，不能解脫……是這樣嗎？

墜崖的風聲在耳邊呼呼作響，謝鳴淵無法被此界觸及的神識閉上眼睛，淚水奪眶而出，迎接摔落崖底的劇痛。

周而復始。

在時間的迷圈中，他愈陷愈深，悔恨幾乎把他吞沒。來回穿梭使他的神識一次比一次虛弱。

假如這能贖他一點點的罪愆，哪怕只是萬分之一，他也……心甘情願……

可是他心裡總有一點點遺憾，像沙漠裡的一小株青苗，卑微地渴求著一丁點的水，再苟延殘喘一會。

「每次都只能看到師尊一會……要是每次都能多看他幾眼……」

他心裡冒出了這個念頭，竟然在下一次墮崖後，到了比起摘梅早一點的時刻。4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8WvEOiUs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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