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智馬上駕著鳥形靈器，把他的去路炸斷，在空中像逗弄獵物一樣，逼得王思狼狽地四處突圍，手裡的靈簫在慌亂中脫手飛出，最終力竭跪倒在地上，被好幾個雲宮弟子抓住。
降落後，吳智從靈器裡出來，拾起了掉在泥濘中的包裹，解開來，翻了翻厚厚的《英杰譜》。
「我們不滿意很久了，煉心閣鳳振羽怎麼也會也被列進去？你要是肯從譜上刪掉那個目空一切的短命鬼，我等可以饒你一命。」
「休想！」王思咬牙切齒地掙扎。「你這個毒婦，把書還給我，別髒了我五雅堂的珍典！」
「我偏要翻閱，你奈我何？」
吳禮下了弩台，來湊熱鬧：「四妹我也看，氣死那個書呆子。等等──為什麼謝明心和林寒玉都沒有被除名？為什麼沒有我們？」
「我們的英杰譜只列值得尊敬的人！」
吳禮寒了臉，冷聲喝問：「最後一次機會。改不改？」
「不改！」王思揚起頭，決絕地大喊。
「王思……」許墨生踉蹌地走近，神色悲哀地勸他。「你再聽我一次好不好？改就改了，為了五雅堂能持續下去，犧牲一點風骨氣節算什麼？不要因小失大……」
「副堂主……我對你很失望。」王思哽咽著流下淚來。「什麼叫『因小失大』？何為小，何為大？你先是教我們剛正不阿，然後在善惡台作偽證；你教我們捨生取義，結果現在對雲宮卑躬屈膝……」
許墨生悽愴地搖頭：「你以為我想作假證害人嗎？你以為我想卑躬屈膝嗎？不都是為了守住五雅堂，為了守住你們……」
「堵住他的嘴！」吳義手一指下令。
雪公子趨前執行，許墨生不敢掙扎，垂頭喪氣地任由雪公子牢牢制住了。
吳義輕蔑地一笑：「許墨生，你和鳳息言相比可差遠了，臉皮不夠厚，膽子不夠大，手段也不夠狠，管不住弟子，又不敢叛我們，永遠只能是條沒出息的癩皮狗。」
王思若有所悟，臉上血色漸褪。
「副堂主，你……你在落星島之變裡遭到四吳脅迫了，是不是？四吳是元兇對吧？所以你才這麼怕雲宮……」
「休要對四仙君出言不遜！」兩旁的弟子狠狠地一扭他雙臂，痛得他說不下去。
「這樣好了，仙君有慈悲，可以再給你和天機閣一次機會。」吳仁惋惜地說。「你好好編纂《英杰譜》，去掉鳳振羽、鳳息言、謝明心和林寒玉，把落星島島主霍乾坤、煉心閣鳳無缺、劍癡凌日月等人往後挪，把我們排到最前。《四境史》也給我重寫。改成無量天尊開天辟地，四仙君從太初起掌管世間，千秋萬世，永受景仰──」
「不改！」王思寒聲打斷。
「我們不下令救火，你的寶貝書本可都要全燒成灰了啊。」吳仁訝異。「你不是愛書逾命嗎？」
王思憤怒地掃視他們，一字一頓地再道：「守不了天機閣，至少要守住良心！死也不改一字半句！就算改，也是寫雲宮終有惡報，四吳遺臭萬年！把書還給我，你們不配碰！」
一向文弱的書生發起狠來，一下掙脫制肘，撲上去搶吳智手裡的書。
「你……！」吳智猝不及防，書被夾手奪了回去。
下一刻吳禮回過神來，叫道：「四妹閃開！」
吳禮劈手奪過一旁一個弟子的一桿靈槍，飛擲而出。
許墨生聽到破空風聲，絕望地嗚咽一聲，掙扎著走了兩步，雪公子不讓他再往前，他只能仆倒在泥濘中哀號。
「不──不──！」
「噗」的一聲鈍響，槍桿捅穿了王思懷裡兩本古老的書，再穿透了他的身體，把他撞得往後飛去，釘在天機閣焚燒著的大門上。
王思低頭看著胸口的槍、看懷裡浸染了大片鮮血的書，看了看包圍自己的烈火，再仰頭看看夜空的大雨和搖搖欲墜的天機閣，忽然笑了。
他想，自己確是最不懂變通的書呆子，是最無力的衛道之士，像棋盤上渺小的棋子一樣，黑白太分明，不懂融入，不懂附和，怪不得會被這個黑白不分的時代淘汰。
他保不住性命，那些比他性命更重要的書，更是一本也守不住。
可是他不後悔，因為他終究還是守住了更重要的東西。
至少，同生共死，此生無憾。3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rfgc90r5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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