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鳴淵倒地時，視角忽地向上仰，顧不得後腦著地撞得疼痛，急忙緊閉了眼，隨即又吃了一記猛踹。
「師尊息怒，仔細腳疼……」
林寒玉為之氣結，踩著他胸口，俯首一聲聲地質問他：「能比打斷靈筋痛嗎？能比泡化惡池裡散功痛嗎？能比在滌塵塔裡……一整年……」
房間裡的玉川劍隨著他發怒而躁動起來，發出尖銳的破空聲，先是掃跌了榻上的瓷枕，然後「唰啦」一聲割了床帳，最終明晃晃地懸在謝鳴淵喉嚨上半寸，散發著涼嗖嗖的寒氣。
謝鳴淵心如刀割，慘然地引頸就戮。
「師尊實在氣得狠了，就一劍殺了弟子吧……若還是氣不過，把弟子活活打死也可以……」
他說到這裡，覺得不妥，又匆匆改口，哽咽道：「師尊你若是覺得死掉太便宜弟子了，乾脆廢了弟子修為，關起來，什麼時候不高興了，就狠狠打一頓……」
林寒玉聽了，反倒靜了半晌，沒說話也沒動作。
謝鳴淵閉著眼睛，不安地等待著林寒玉遲遲未落的判決。
林寒玉的怒火只是一瞬間的事，像被冰水一澆，旋即滅得乾乾淨淨，只剩一縷殘煙嬝嬝上升，涼涼的，不帶一星半點的溫度。
「在你眼裡，我就是這麼冷血涼薄，是不是？」
他撤了腳，玉川劍緩緩轉向，一聲悶響，釘在木門上，劍身兀自顫動不休。
「不，師尊，不是……」謝鳴淵驚惶失措。「師尊，我不是這個意思！都怪我口不擇言……師尊，你別誤會……！」
「你沒誤會。」林寒玉冷冷地說道。「你看過我神識了，就應該清楚我是誰。我的確就是個天生冷血涼薄的。」
「不，師尊別這樣說……」
「什麼師尊？化惡池邊，你不是說斷絕師徒關係了嗎？」
謝鳴淵如遭重錘一擊，帶著哭腔喊了一聲，連滾帶爬地抱住林寒玉的腿。
「師尊，你怎麼罰我都可以，不要逐我出門！求求師尊，別不要我……」
「你自己斷的師徒關係，現在又反悔，把我當成什麼人？想拜師就拜師，不想要了就一腳踢開？」
「我錯了……」謝鳴淵泣不成聲。「師尊，弟子知道錯了……」
林寒玉冷哼一聲，用力抽出腳來。
「死皮賴活的，一點骨氣都沒有。」
「師尊你的靈魂在玄冰境讓我三叩首再拜師了，你答應過的，求你不要趕我走……」
林寒玉頓時語塞，回想了一下，沉睡養傷、重新化形之前，似乎真有這麼一回事。
好你個謝鳴淵，趁靈魂那時不知道你做的好事，玩這些小把戲？
「那不算數。」
「凌絕峰的慣例，除非弟子學成出師，不然只有師父才有權解除師徒關係的……我說斷，但師尊你當時沒有親口答應，所以沒有斷……你的靈魂許我行拜師禮，也磕過頭了……就算斷了也續起來了，算數的……」
謝鳴淵見林寒玉神色變幻，不敢再抱著腿惹他生氣，最後連求情的話也不敢多說了，只是哭著磕頭，一時間小小的房間裡只剩下壓抑的哭聲。
「師尊……」
「給我拿套衣衫。」
謝鳴淵聽林寒玉語氣冷淡，卻沒有說不要他這個徒弟，似乎還有轉圜餘地，心裡激動，吃吃地問：「師師師尊……你，你不生氣了？不趕我出門了？」
「我沒說不生氣，也沒說你還是我徒弟。」
謝鳴淵聽了，就像被霜凍得蔫了的苗子一樣，鬱鬱地應了一聲，爬起身來，退出去了。
林寒玉坐回床上，梳理好記憶，查看三魂齊全後，上下檢視自己重新塑成的人身。4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rN7cMKaN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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