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道冥符 - 第十五章-諾言

　　「也是執念吧？」寅清喃喃地道。

　　執著，說白了是靈魂的動力。

　　同一時間，凌月露從李樹梅說起往事時，已躲在房門外面，靜靜的聆聽著事情的發展。

　　想起了寅清曾經的話，凌月露內心不禁泛起一絲恐懼。

　　「執念，時而似業力，既有創造力，亦有破壞性。好的就是動力，相反會成為阻力。」寅清坐到床邊，拿起了一個橙，剝皮後遞給李樹梅。

　　「先生，你說的是什麼意思？」活了大半生的李樹梅，也隱約感受到寅清話語背後的意思。

　　「認為還清了的，只有你吧？」

　　聽到這裡，凌月露忍不住衝出來，想阻止寅清說出底裡的「真相」。

　　「我不說，她也該知曉。」凌月露踏入房間的瞬間，沒有回首的寅清，仿似早已知道凌月露在外。

　　暫停了凌月露的寅清，慢慢站回起來：「陳達明就是因為你的舉動，才被標記受到攻擊。」

　　「只因為⋯⋯親愛的，認為他遺下的那筆錢財，是他對我最後的守護？」李樹梅道出寅清的推斷。

　　「那一筆財產本是守護。但由你手轉到陳達明身上的開始，已轉化成詛咒。」寅清說到這裡，便閉口不談。

　　因為他知道，眼前的老婆婆，她心裡已有結論。

　　亡夫對她的愛，作為執念寄宿於財產之中。她的善心，無意傷害了她重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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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會這樣子的⋯⋯」清晰的淚水，從李樹梅透通透的雙目逐漸擠擁而出，劃過了歲月給予她的皺紋，讓她懊惱自己當日好心壞事的決定。

　　「大師啊⋯⋯」李樹梅苦苦地爬坐起來，伸出顫抖的小手，抓住了寅清的衣腳：「我沒有想過會有這般的結果，我只想讓他遺下的幫助到需要的人。為什麼，反而有這般壞的結果？」

　　「不，這不是因果。」凌月露上前搶話，意圖安慰李樹梅。

　　「不，這就是因果。」寅清沒有配合，反之進一步刮出事情的真相。

　　看在凌月露眼中，寅清避未太不近人情。心想著，這個人為何對鬼魂如斯包容，但對同為人的在生人們，卻表現出一臉鄙夷。

　　寅清繼續道：「結果的好壞，常人多取決於期望的落差。但真正的因果，本來就沒有好壞之分。更何況，因不一定只是開始，果亦不代表終結。」

　　凌月露不笨，從寅清話中聽得到，他意思有扭轉的方法！

　　感受著李樹梅充滿期盼的目光，寅清表情上有點不自然。耳根通紅，別過面去：「因果因，果因果。如何對待今天的結果，亦能為他日種下新的因。」

　　過去的，已成定局。儘管陳達明改過自新，但他曾做過的事早已為今天埋下因果。同樣地，愛妻心切的林木根，因執念種下傷及他人的果。只是這種的果，亦成為寅清前來的因。

　　「幸好陳達明保住了性命，否則林老先生，將為他自己種下殺孽。」凌月露近期有在修讀的宗教書籍，因此對得上寅清的話。

　　「我會阻止他，大師你幫我告訴他原因好嗎？」李樹梅明白到，若果不早日阻斷亡夫的行動，終有一日會害他永不超生。

　　「抱歉，現在的我，沒辦法跟他對話。」寅清攤開雙手：「一來，他根本不願見我。二來，能找到他也好，他亦不會相信我一個外人的話。除非⋯⋯」

　　「帶他來見我！讓我跟他親自說明！」李樹梅淚光底下，流露出堅定的決心。

　　試問誰又能接受得了，愛侶因為心繫自己，不願離去重新投胎。甚至差點兒犯下嚴重的過錯，險些作孽導致惡業纏身。

　　更何況，這一對經歷了半個世紀，比起現在的人情感更是樸素的老人家倆呢？

　　「可以，但有一個條件。」寅清伸出食指，轉身過去，咧嘴笑說：「讓陳達明把你給予的金錢，全數交到我的帳戶中。」

　　凌月露驚奇，李樹梅卻只思量數秒，便答應了寅清的要求。

　　只因李樹梅此刻，認為寅清是絕對可信。

　　始終原由，李樹梅也不得而知。也許是緣份，亦可能事關畢生最緊要之人。此時的她，還剩下了一個請求：「拜托，用任何方式也好，請不要對他說任何感到難堪的說話。」

　　看在李樹梅眼中，亡夫林木根的大半生，都活在不幸與自責當中。但她是知道自己的亡夫，已是很努力的活著——

　　（對⋯⋯不起，本應⋯⋯是我送你離開的⋯⋯）　　直到亡夫臨終的一刻，李樹梅仍然忘不了，他在床上拖住自己的手，用力且不奮的道歉。在訴說著，他自己應該可以做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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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心吧，寅清大師，一定會做到。」以防寅清又再胡言亂語，說出一些不近人情的大道理，凌月露率先攔下並替寅清答應。

　　「多謝，多謝你們。都怪我⋯⋯我應該可以做得更好的！要是我能做得更好的話⋯⋯他與他便不會⋯⋯」

　　「林李老太。」寅清打斷了李樹梅的自責，而凌月露沒有攔截他。

　　只因為凌月露看到了，寅清漸漸挺立起來，手上拿著了髮帶。

　　「我寅清對林李老太立誓，定必將林老先生帶來——賭上畢生修為。」話畢，抹去陰暗一面，那名陽光健碩的男子再現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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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士上，寅清與凌月露共同乘坐。

　　「為什麼，錢要到你的戶口？我看你不看重金錢，目的是想將林木根引來？」凌月露忍不住提問。

　　「聰明。但我猜你應該有所疑問：為何不把全數退款給李樹梅，讓林木根直接回到妻子身邊，對吧？」

　　凌月露不斷點頭，半個身子轉向寅清。只是當望著清秀帥氣的臉龐，凌月露不禁臉紅耳赤，雙眼又不知放到哪裡。

　　寅清沒有發現對方奇怪的行徑，只顧住作答：「守護也好，詛咒也好，像是鑑證學一般，凡走過必留下痕跡。財產回到李樹梅帳戶也好，林木根仍可以藉曾經轉帳的渠道，繼續對他心中的騙子進行追擊。」

　　「所以你為了分散林木根對陳達明的追擊，便在他們之間多增加一條線，讓那個詛咒連繫到你身上？」

　　寅清打了一個響指，興奮的說：「沒錯。只要一有行動，林木根便因為執念而找上了我。到那時候，我就能將他帶到李樹梅身前。」

　　「也就是說，你與林木根之間，將再次發生追逐戰？」凌月露擔心道。

　　「能避免的，我會盡我能力免除。所以，接下來便要麻煩你了。」寅清轉個臉去，用那閃爍並帶溫柔的眼神，投向凌月露。

　　「你說什麼我都聽！」這只不過是凌月露心中的話，她極力克制住自己：「哼，終於想到需要幫手了嗎？說來聽聽吧，看本小姐心情如何，才考慮幫你是否吧！」

　　「放心，很簡單。明天中午時分，找上陳達明到銀行辦理匯款手續。之後的，就交給我來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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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一的中午，身上仍纏繞繃帶的陳達明，與凌月露已來到銀行分行。

　　「什麼？你一分錢都沒有動過！」

　　坐在櫃檯前的兩人，正等待銀行人員前來。期間，凌月露才得之李樹梅給予的那一筆金錢，陳達明竟然從沒有用過。

　　「我曾經年少無知，傷害到李老太。她以德報怨，不再記恨於我，已是對我最大的禮物。既然如此，我怎能再要她的財產？」

　　回憶過往的惡行，哪怕大半邊臉被纏繞繃帶，亦遮掩不到陳達明心生悔疚的表情。

　　「浪子回頭金不換，你能改過自新，已是難能可貴。我猜李老太也是同樣恩惠，才不計前嫌去幫助你的。」凌月露安慰道。

　　「不過說來奇怪。」陳達明似乎想起了什麼：「當日我不斷婉拒李老太，但她仍在說什麼⋯⋯曾經欠我的，上輩子給予不了我，就讓她今生盡力償還。」

　　未待凌月露消化這句說話，銀行人員已經來到。

　　「陳生，對吧？循例一些問題，了解閣下大筆存款轉走的因由。」

　　回答一連串安全問題後，陳達明忍不住再三問道凌月露：「當真要轉到法師的戶口？會否讓他陷入危機當中？」

　　（若果陳達明提及到，會否影響到我或李樹梅的話，你便回答他⋯⋯）

　　「因為你的善良，這一些將得到解決。」凌月露照著寅清事前的教導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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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寅清已來到私人醫院。

　　他坐在醫院門外的小花園，左手把持著金絲紅曜石鏈，嘴巴喃喃低語。

　　不一會時間，遠方一處暗位，有一花槽燃起火來。

　　火團很快朝寅清方向逐步點燃，由花槽到垃圾桶，到醫院門前大樹，都被燒起來，又很快熄滅。

　　直到寅清前方的回收桶，持續不斷燃燒。寅清知悉，他的第一步已經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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