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雪 - 第三十章夜遊鬼市

夜色正濃，幻雪打開門欲步出庭院透透氣，卻險些一頭撞上立在門外的夜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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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雪雙頰微紅，往後退了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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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王愛極了幻雪略帶羞怯的模樣，並未取笑她，轉而向在一旁候命的侍女吩咐：「為公主添衣，本王要攜公主到鬼市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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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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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不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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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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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見狀，一刻不敢怠慢，立即為靈族公主整裝添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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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夜寒冷，鬼市卻熱鬧非凡，若説此地乃魔族最喧鬧繁榮之地也一點不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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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王以魅以君王巡視領地的高姿態，攜靈族公主駕臨鬼市，就連平日從不輕易現身的影衞們，今夜也無需隱藏，光明正大地跟在二人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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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市內的攤檔與幻之谷市集內的攤檔大有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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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有賣黑曜石、貓眼石的鋪子，那邊有賣魔族異獸獠牙、食人花、人頭骨的攤檔…… 也有極受歡迎的雜耍表演，藝高人膽大的虎妖此刻正在表演噴火、吞火，贏來圍觀遊人的一片喝采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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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王與幻雪一行人即便於車水馬龍、人聲鼎沸的鬼市之中，也尤其顯眼，浩浩蕩蕩的氣勢讓人無法忽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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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皆向駕臨鬼市的君王行肅拜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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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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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王負手而立，目光冷厲，只吐了單單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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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的影衞馬上領會君王的旨意，示意鬼市眾人起來，繼續做各自手上正在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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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皆懾於眼前君王的氣勢，戰戰兢兢地遵從指示，遊人繼續遊賞，賣東西的繼續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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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鬼市彷彿於一下停頓後，又突然動了起來，恢復了喧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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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雖是按指令繼續原來的動作，心中卻暗暗留意著君王的一舉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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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雪在宮中見慣這位魔族君王高高在上的排場，對如此陣仗早已見怪不怪。心想若與夜王二人自然地到處逛逛，也許大家漸漸就不會這般拘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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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幻雪漾起最和善的笑容，於街上東瞧瞧，西看看，一如初進花間的幼蝶，對鬼市內各種稀奇古怪之物充滿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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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王少有言語，但一直伴在幻雪身旁默默陪她，目光未有一刻離開過這位靈族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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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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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雪的目光被一幅龍鳳呈祥剪紙所吸引，快步跑到一攤檔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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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紙金箔間的虛虛實實，恰到好處地勾勒出鳳舞龍飛之象，栩栩如生，盡見剪紙藝人的匠心獨具。這幅剪紙是懸掛起來展示的，紙間大大小小空隙透著夜市的燈火璀璨，為紙上的龍鳳呈祥更添華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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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雪著迷地欣賞著這幅剪紙，感歎於剪紙藝人精湛無比的手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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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幅本王買了。」一直沉默的夜王終於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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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的影衛馬上取了一顆晶瑩剔透的亮黑色魔璃石，遞給顧檔的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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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璃石乃魔族所流通的貨幣之一，尋常百姓用的是淡綠色的魔璃石。黑色的魔璃石為皇族所有，小小一顆，可換幾座城池。如今夜王殿下竟以一顆魔璃石去換區區一幅剪紙，眾人皆羡慕婦人的好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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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卻沒有接過這黑色魔璃石，反垂首道：「殿下恕罪！此乃本店唯一的非賣品。殿下請看看本檔其餘所有剪紙藝品，若再有喜歡的儘管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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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笑！整個魔族盡歸本王所有！這鬼夜中竟有本王買不到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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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明鑒！此乃先夫生前所贈訂情之物，民婦將其懸掛起來，僅是為了留個念想，未有出售之意。」婦人為了守住夫君所贈的信物，不惜怯怯地婉拒夜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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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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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邃的眼眸染上殺意，夜王盯著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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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深知大禍臨頭，大驚失色，伏地卬首，求饒道：「求殿下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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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眾衝撞夜王乃是死罪，圍觀的遊人縱同情婦人，也無一人敢開口向殿下求情，深怕受到牽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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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雪緊張不已，臉上堆滿抱歉的笑容，急急對婦人道：「大娘莫要緊張，君子不奪人所好，我們看看就好，不會買這幅的。」説罷更不禁伸手拉了一下夜王的衣袖，含蓄地央求他放過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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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王不為所動，臉上毫無波瀾，目光卻從婦人的身上，移至正拉住他衣袖的柔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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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雪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立刻鬆開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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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再觸怒君王，又怕直接開口為婦人求情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幻雪進退兩難，不禁懊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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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腦中靈光一閃，她語帶興奮地道：「太好了！到魔界這麼久，今夜終於可以出來轉轉。對了，那邊好像有賣花的，要過去看看嗎？」語畢手指更大動作地指向遠方街角深處，距離之遠，根本看不清是否真的有人在賣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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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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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靜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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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王當然清楚幻雪企圖轉移話題，但依舊沒有張口，也未有瞧向幻雪所指的方向，目光靜靜地鎖住幻雪的水眸。他倒要看看，這次靈族公主又想耍什麼花招，去護那些不相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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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不接話卻一直盯著自己，幻雪心中暗叫不好，又道：「舊日於幻之谷中，幻雪若喜歡一花一草，越是喜歡，越是不會去折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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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為還是不會得到回應，她想再說下去，卻聽見夜王開口：「公主憐惜花草，小心翼翼怕其折損。本王便是折了花木，只要本王想，也定有辦法使其永生不敗，公主相信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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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威震三界，幻雪從未置疑殿下的能力，可世間美好之物，若能順其自然自是最好，何需執著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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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王聽罷不置可否，卻對仍伏於地上的婦人道：「起來吧，不用跪了。公主既說不買，本王自是隨公主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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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衝撞夜王後，竟能毫髮無損地全身而退，婦人乍驚乍喜，仍舊維持著伏地的姿勢，不敢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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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雪上前扶她，安撫道：「大娘請起。殿下重諾，既說了讓你起來，想必不會再怪罪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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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這才敢踉踉蹌蹌地站起來，低頭顫著聲音道：「謝謝夜王殿下！謝謝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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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再嚇到婦人，幻雪也不敢久留，對她報以一笑，轉身欲離開剪紙攤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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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王默默相隨，如影隨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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