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瘡百孔 - 二百二十三章 – 自由的定義

紅色馬車轉眼便消失在眾人的視線裡。

信義看了眼側著臉的蘇菲婭才說：「先離開這兒吧。」

聽見的人都向著馬車走去，唯獨蘇菲婭一個人站在原地。

能夠看見情緒色彩的信義最先回頭，小子也跟著停下來，接著所有人都站在相近的位置一同看向蘇菲婭。

蘇菲婭始終別著臉，她利用開啟靈眼不會流淚的特性，單是發動一隻眼，而另一邊卻放任地流著淚。

但她忘記了淚光會積水成滴，下巴懸掛的露珠永遠經不起相互的碰撞，路經同一條河床的淚珠雙雙抱著下墮。

這刻風聲顯得特別亮，一度成了當下的獨奏。

「我不應該交出手牌嗎？」小子率先開口。

娜雅一聽見，便一掌拍在小子的後腦上，「你不會看氣氛嗎？剛剛才稱讚你，現在立即就犯錯了！？」

這次小子沒有失掉重心，但還是要跪下來才能夠抵銷娜雅的力度。

就在小子正要轉身跟娜雅耗過死去活來時，蘇菲婭突然大聲宣洩。

「嚮往自由是一種罪嗎！？」

風聲依舊在響，風車也在轉動。

得不到回應的蘇菲婭望著信義，「為何讓我看見希望，然後又從我眼前撕破……」

她抹去淚痕，一雙瞳孔同樣亮著冰山一樣的藍光。

「對不起、對不起……」她狠狠地咬著下唇，唇瓣咬得脹紅了才放開來，「我知道不是你們的問題……但我會妒忌……會羨慕……我會……」

雙腿終於乏力了，她跟小子一樣跪在草上。

靈眼之下終於泛出淚光，矇矓得要蓋過靈眼亮起的光芒。

「對不起，沒想到會令妳那樣困擾。」信義又說：「剛才我一心想著……交出藍色手牌就能擺脫遠征軍那個矮胖子——」

信義說到一半，娜雅突然衝過去揮拳，幸好信義的危機意識及時救他一命。

娜雅空揮後立即回頭找著信義的身影，神情凶悍得很。

坐下來的蘇菲婭被突如其來的吵鬧弄笑了，但是眼淚卻滾滾地落下。

小子和勞倫斯沒有閒著，他們走上前卻不及埃爾莎的步速。

來到蘇菲婭面前的埃爾莎微微欠身，還把手帕交到她手上。

「不要追逐自由。」埃爾莎說。

拿著手帕的蘇菲婭跟埃爾莎對視著，期間眼眶都不自覺地止了流淚。

「不值得為它浪費時間。」埃爾莎說完便轉身離開。

小子跟勞倫斯像接替了埃爾莎的棒子，他們起勁地慰問著。

但蘇菲婭完全聽不進耳，因為埃爾莎的話足夠讓她消化好一段時間。

當天蘇菲婭沒有再說話，她佔據了車頂上的位置後，便一直在筆記本上加加減減。

車廂裡的人也沒有上去打擾，可能是娜雅的功勞，一整天就這樣過去。

晚間時段他們終於更換了路線，除了讓馬兒停下來休息外，都沒有在首都一帶停留。

馬車行駛在森林的小路上，稠密的樹葉把星光遮蔽得完好。

餓著肚子的蘇菲婭抱著膝，無法入睡的她是全車內最需要定時進食的人。下方那些人都是修煉者，他們無法體會蘇菲婭現在遇見的困難，加上早上發生的事情，他們都不敢上來了。

蘇菲婭不斷幻想著各式各樣的美食出現在眼前任她選擇。

當她的口水滑落到膝蓋時，她才回過神來。馬車輕輕搖晃著，腳邊響著沙沙聲，她低頭一看，是一籃曲奇。

鼻子的確聞見牛油的香氣，蘇菲婭發力眨著微微發腫的眼，認真地看，裝滿曲奇的籃子是浮起來的。

蘇菲婭心裡一寒，差點兒在車頂上跳起來。

馬車再一次搖晃著，那個籃子不但左右移動著，還差點打翻過來。

感到奇怪的蘇菲婭運用了她的靈眼，才知道籃子是由小稻草人背著的。

蘇菲婭立即拿起籃子，小稻草人才得到解放。

小稻草人好像有點不高興，完成工作便立即跑開，然後跳離車頂回到信義的口袋裡。

蘇菲婭的靈眼有著一定的透視能力，在她視線中，就只有大皮椅那邊有著動靜。

放到口裡的曲奇又鬆又脆，而且入口即化。蘇菲婭一手放到臉頰上一手把曲奇送進口裡。

不一會兒馬車便離開了樹林，回到廣闊的原野。

蘇菲婭的靈眼還沒有收回，不少夜間活動的小動物被她發現。

在星空跟小動物的陪伴下，蘇菲婭總算恢復了元氣。

隔天的晨光暖洋洋的，蘇菲婭沒有跟以往那樣開始自主練習，選擇多睡一會的她很快便睡了回去。

再次醒來時，小子他們已經進行晨操了。

睡眼惺忪的蘇菲婭拿起筆記本便爬下車頂走進車廂，車廂內現在只餘下埃爾莎一人。

蘇菲婭雙手提著筆記本，向著埃爾莎鞠躬道謝昨晚的恩情。

並說道：「瑪雷姐，我可以向妳請教嗎？」

蘇菲婭看她沒有說話只是看過來，便主動說：「昨天我一直在探討妳說的話，對於自由……」

埃爾莎突然開口：「妳能夠拋棄別人對妳的期望嗎？」

「蛤？期望……」

「無法做到是不能追求自由。」

「但是……」

「我跟妳一樣。」埃爾莎提起安置在左手的義肢。

接著說：「這隻手是我親自切斷。」

「蛤！？是什麼原因？」蘇菲婭果斷坐下來準備抄筆記。

埃爾莎低著頭，嘴巴緩緩地張開……

一位粉紅色長髮的小女孩，雙手握著劍柄，拿起了跟她身高一樣的劍。

接著她放開右手，單靠左手獨力提著。

她雙眼看著前方，跟她對練的人穿著女僕的服裝。

小女孩雙腳一蹬，她以驚人的速度來到女僕面前，接近十米的距離她只用上兩秒鐘。對於身高不到一米的女孩來說，絕對是匪夷所思。

女孩一劍刺出，卻被對方用劍強行拍開，可是女孩沒有放棄，穩住衝前的重心便立即後跳一步。

腳尖剛碰地面，斜著九十度的身體猛然向前傾去，左手發力揮動著劍，劍上出現一層薄薄的靈力光澤。

女孩的身影再次出現在女僕面前，劍的光影一掃而過，女僕短暫消失後在女孩身旁出現。

「太好了！少主剛剛那招是閃擊劍！這是妳第一招學會的劍技呀！」女僕拍著手。

「嗯！我想跟父親大人分享！」女孩小心翼翼地把劍套回劍鞘內。

藍髮的女僕想了一回才說：「少主的父親……應該跟家主大人一起商討著什麼。」

「是不是在會議廳？那我到門外等他們出來！」女孩笑起來時臉蛋都是圓鼓鼓的。

這次女孩沒有讓女僕戳她的臉蛋，因為她需要趕去會議廳那邊。

花了好一會兒才從庭院跑到建築群那邊來，在副樓的外圍走著，這邊因為禮儀的關係女孩只能急步走路。

經過兩座大型建築後，走進同樣作為副樓的五層建築物內。

女孩抱著練習用的劍走上側廳旁的旋轉式樓梯。最後抵達三樓的圓拱門外時，女孩已經疲累不堪。

但是女孩期待著會議廳內的對話，她把耳朵靠在門邊，室內的聲音非常微弱。女孩把劍放到一邊，然後偷偷拉開門柄。

室內因為用著傳統的蠟燭，門縫邊透出的光線是罕見的米黃色。

女孩現在才聽見裡面的對話。

「天才？天才有用嗎？當初沒有劈掉你的左手是我的錯。你想要另立門派？根本就是邪道！你以為劍聖誰都能夠當嗎？下任家主不能是無能之輩！最好不要連你的女兒也是左撇子！」一把屬於老年人的嗓音說得鏗鏘有力。

女孩聽呆了，她的視線最後落在門邊的單手劍上……

埃爾莎看著蘇菲婭用手掩著嘴。

她回望窗外時才徐徐地說：「我雖然放棄了自由，但在鐵籠中找到了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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