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返計畫：任務一 - 第一章（2）：登出，重來

「時空返還儀」，其功能為重複特定的時空範圍，在使用者設定的目標達成前皆會持續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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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文節錄自江記丞《時間裝置研究員》第五十九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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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梓霆，是一個普通到不行的國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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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境普通、長相普通、全部都普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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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可以說出去獲得大家稱讚及肯定的，或許也就只有他的成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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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表面上說不愛讀書、崇尚自由，但九年級連續四次模擬考都擁有穩坐第一第二志願的優秀表現，平時段考也都保持校排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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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擔任兩年副班長，卻是個徹頭徹尾的避事主義者，單純負責完成導師指定任務，對班級同學私人間的糾紛、爭執、需求、訴求通常只聽不幫、只瞭解不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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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年五班在這之間發生的各種事件，江梓霆完全不需付出任何代價或擔起任何責任，不過他全部瞭若指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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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回成績一事，江梓霆的正式會考不知為何，竟比模擬考退步了八分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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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知道為何會這麼不甘心，甚至還計畫為此進行時間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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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很不想承認，但那個江梓霆，就是我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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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這裡真是個讓人心情不好，卻又感到安全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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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父母都是收入不低的科研人員，但家中的環境卻是異常狹小、窮酸，不過我們一家都算是極簡生活風格，只要住的舒服、安全，基本上都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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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棟公寓是我爸的親戚以前買的，屋齡已超過四十，裝潢、管線、水電之類的也都變得老舊，假如台北市來個大一點的地震，這裡絕對會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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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懂，為什麼不買新房子，選擇以低價租借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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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玄關進來後第一個看到的空間就是客廳，內含一張木頭與竹子之類東西編製的大沙發、兩張同樣材質，被放滿各種書及紙類的椅子、一台大電視與電視桌旁邊堆滿奇怪金屬物件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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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裡在以前擺了張神桌但撤掉了，也因為這樣，我們家日後不信任何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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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關天花板的油漆因時間流逝緩緩剝落，受重力影響散落一地，看不順眼的老姐就把它們踢到角落堆積。但我其實不怎麼在意這些，畢竟又不是很不乾淨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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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果是生物的殘骸、排泄物或食物殘渣之類的話，我就會很計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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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脫下鞋子換上室內拖，把書包和便當袋通通甩在大沙發上，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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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入客廳後是一條長長的走道連結三個房間，由遠到近分別是我的、我姐的、以及爸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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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去世後，她的房間便空了下來，改成爸媽睡一間，而我們姐弟也變成自己獨立使用一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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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房門，這裡有書桌、辦公椅、電腦和電腦桌、衣櫃、只有我自己在睡的上下舖，和一台總是忘記洗，上頭黏了不少灰塵的風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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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下電燈開關，再按下掛在開關上的冷氣遙控器，接著就關門回到客廳，把視線投向電視桌旁那一大堆奇形怪狀的機器設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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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是停止研究、暫緩研究、研究失敗、故障、沒電的各種東西，都會被老爸老媽扔在這裡，每一段時間就會被科研機構的人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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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台外型模仿收音機的最初版本時空返還儀，似乎在兩個月前第二版著手開發後，就在這之中進入長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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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媽約莫兩小時後回家，雖然她根本沒在管我們姐弟倆，與她之間就好像陌生人一樣各過各的，但還是必須避免被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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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今天好像要待在機構加班不會回來，話說原來科研人員也是要加班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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掀開蓋在上頭的一大塊布，眼睛試圖在雜亂的零件中找尋完整機器的輪廓；手掌因不斷接觸金屬物體而感到冰冷與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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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盒殘缺的齒輪、不知是什麼機器的天線、整片不鏽鋼外殼、烤肉架、塑膠把手、磁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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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說為什麼烤肉架會在這裡？而且上面還有黑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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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數的奇怪東西被我胡亂地挖開，兩手逐漸埋沒，總算在最底部摸到一個冰冷的方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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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撥開旁邊雜七雜八的物件，左手撐著地板，右手模擬夾娃娃機的勾爪抓住那個物體並用力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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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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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底部貼上「時返01」標籤的收音機，天線頂端被改得異常尖銳，幸好剛才沒被刺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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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西是找到了，但還得拿到使用說明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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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所有零件放回去並蓋上大布，整理完凌亂的現場後，我就起身前去爸媽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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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中不忘確認時間，雖然只過去約七分鐘，但還是要圖個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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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步從走廊的一頭走至另一頭，轉動幾下鬆動的喇叭門鎖，沒想到竟然沒有上鎖，因此我也就順理成章地進入內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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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人床、梳妝台、書桌、兩張椅子，這些東西放在一起，就是一個普通的夫妻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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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沒人，於是我大搖大擺踏入這片沒怎麼進來過的領域，接著把目光放到書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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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架上與桌面都空蕩蕩的，我只好開遍每個看得到的抽屜，並在最大的抽屜找到一個塞滿東西的厚重文件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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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頭是老爸字跡的筆記，各種筆記紙、廢紙、便利貼，甚至信封袋通通放在一起，要找到有關那個時返01的信息根本就是海底撈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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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時間多的是，一張一張翻應該能夠找到，先把全部的東西都倒出來，看過後就放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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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面的東西真的有夠混亂，且字跡也很難辨別出內容，完完全全、貨真價實的「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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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大量凌亂到不足以稱為「文字」的原子筆墨水痕跡間搜尋，眼珠子經歷這波訊息風暴後彷彿快從身上脫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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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桌上的紙類只剩下最後的信封袋，我拿起來後掉出一張信紙，而把它打開後，我立刻明白這就是我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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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份有圖有文字的簡易說明書，而說明的對象就是手上這台時空返還儀「時返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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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照著上頭註記的三個程序一步一步地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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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是要把收音機底部的按鈕扳開，再按下按鈕裡頭的按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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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解這奇怪的防盜機制後，我順利開啟這個收音機，電源鍵如說明書所示亮起綠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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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來要……把收音機外殼從中間的縫隙撬開取出主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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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還有留一點指甲，稍微出個力就扳開外殼，雖然無數精細複雜的線路連結其中，但我還是順利取出一個隨身碟，這應該就是主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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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步是把主機的USB插入電腦輸入後續設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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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清楚這裡指的電腦，是任何人的電腦都可以，還是有指定單獨一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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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這張信紙和兩個機器一同拿回自己的房間，先試試自己的電腦，如果不行，就只能再試試看老爸放在書桌架上的備用電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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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還是行不通，或者那台備用電腦有設置密碼，那就得放棄並再想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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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回到房間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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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舒適的涼爽空氣充斥整個空間，我迅速關上門不讓這些寶貴的冷氣散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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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打開筆電插上隨身碟接頭，桌面在幾秒後跳出一個全螢幕視窗，輸入好設定後就能夠啟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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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沒有這麼麻煩，不需要用老爸的電腦，更不需要猜什麼密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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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五個不同的選項要填，就像註冊什麼應用程式的帳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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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兩個是填姓名與身分證字號，目的是當自己在輪迴的時空中出狀況時能夠通知時空特警協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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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人以時間旅行作為犯罪用途，時空特警也會以此進行追緝，雖然我是不知道我這樣做是不是犯法的啦？但我只能用偷的方式去獲得時空機器，無論怎麼說都是不正確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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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著填就對了，畢竟凡事都有可能出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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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個項目是目標，在完成這個目標前會不斷重複在設定的時空區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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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我都要變成未來人了，那就來個大膽一點的「會考滿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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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來是返還區間，兩格分別是開始與結束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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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把區間設在會考前一周到會考成績公布當天，也就是今天六月十日，如此一來輕鬆省事，反正題目都寫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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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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滑鼠準備選取日期時，卻怎麼都無法確定，是出錯了嗎？還是有什麼地方有問題？所以我只好重新打開那張信紙，看看如何排除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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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版設計的防護裝置，將返還區間強制控制在九個月到兩年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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唸出信紙最底下的一排字，我頓時傻眼了，同時也失去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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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個月？如果把明天設為結束日，那就得從去年十月開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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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是傻了嗎？誰會需要這麼長的時間，這種裝置發明出來就是用來救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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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我等到暑假結束，也是得從去年開始進入返還，不得不說九個月真的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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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寫過的題目，到那個時候早就忘光光了，也就是說真的要從頭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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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繼續嗎……？還是就接受現在這個結果就行？我突然覺得用這個東西也沒什麼意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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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有試應該就有機會，雖然話是這麼說，但在達成目標前都要不停的重複那九個月，一般人一定會承受不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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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有兩個選擇，第一放棄，簡單明瞭；第二返還，在第一次循環就成功達成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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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雙手抱頭陷入糾結，如果真的進入返還，那不就是要再重新度過那地獄般的應考生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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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重來一次，說不定就能改變什麼，最後就不只是滿分，可能還會有更多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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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過去後，就成了未來人，以未來的角度去改變過去，受益的就不只是我而已，對全班都會有正面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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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年五班在國中最後一年發生這麼多事，讓全班向心力幾乎快要瓦解，同學間關係也越來越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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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介入了，或許就能夠去……試著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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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我主張不介入任何同學間的事件與糾紛，就是為了避免麻煩，但眼睜睜看著班級關係逐漸崩壞，發自潛意識的罪惡感仍然在不斷動搖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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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我已經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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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刻設定好返還區間，就從122年10月10日至123年6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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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還開始的第一天就是國慶連假的最後一天，到時候就好好休息，思考日後的對策，整體來說還算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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設定的最後一個項目是「使用者不存在於當前時空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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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來說，我只要不完成目標，就不會在6月11日之後存在。而那個原因，通常就是「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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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設定自己的死亡原因，這會不會太恐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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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背脊發涼，緊張地抿了抿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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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僵硬地敲擊著按鍵，注音符號慢慢拼湊成文字；文字與標點符號逐漸組裝成一句話，但我敲擊鍵盤的速度越來越慢，直到某個瞬間戛然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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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門傳來開鎖及腳步聲，這不在我預期之中的突發情況讓我的心跳隨之加快，額頭及兩頰開始滲出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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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沉重但快速的步伐，是老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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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然在這個時間點回來，怎麼會？平常都晚上很晚才到家，甚至還打算過直接住在公司的社畜研究員，竟然會在這個時間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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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內心千百種想法都把結果帶向「不可能」，不過眼前發生的卻是那發生機率不到百分之一的特殊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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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迅速伸出右手，用力關門並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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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被老爸抓到我偷拿時間裝置，還是為了這麼無聊的理由，絕對會被抓起來一頓毆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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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糟的情況，可能還要接受「科研條約」的處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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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我得在他發現有東西不見前處理完所有事，假裝什麼都沒發生。不過要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決定自己的死法，說實話這真的太強人所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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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此時傳來老爸宏亮卻帶有一絲疲憊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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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你那個書包不要這樣丟，不然椅子會壞，而且車站那家仙草冰攤位人超多的，害我排超久……那我先把你這份放冰箱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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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門後聽著他的語氣從無奈、喜悅，然後再回到無奈，頓時也有點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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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小時，從事科研工作的雙親就很難抽空來顧我們姐弟，而且奶奶與老媽又剛好是兩個自私的傢伙，因此老爸在兼顧工作的同時還得花大量時間精力關注我們的身心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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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習慣了在沒有大人的情況下照顧自己，所以也認為自己並沒有造成父親多大的困擾，而他本人也沒有這麼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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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說，「如果因為沒有觀察到孩子的異常害孩子發生不好的事」這種八點檔陽春劇情在我們家上演，那就太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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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悠閒自在口吻把沉重的事實講的很容易理解並讓人安心，一直是老爸的一大風格，或者說是優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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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輕輕轉動門把發現被鎖上後，似乎以為我是在用功，於是就不再打擾並往廚房的方向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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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自己爭取到不少時間感到短暫的開心，接下來就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到設定時空返還儀上，接著就趕快把機器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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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那格填完準備送出時，卻又被敲門聲打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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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梓霆，你有沒有進去我的房間？裡面有個很重要的東西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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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啊，只是你自己不知道放去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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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在公司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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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語氣因為緊張而變得有些不自然，但顯然神經大條的老爸並沒有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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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他的腳步聲去往客廳方向，我的直覺開始亮起紅燈，有種「出事了」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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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換個方式想，他平常下班就會去客廳看電視，大概十分鐘後才會去洗澡，所以其實也沒有什麼需要特別擔心的，只是因為我做了虧心事所以容易緊張兮兮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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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樣，當務之急便是趕快設定好機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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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剛才打到一半的句子補上，雙手托著頭思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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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時間推開即將被車撞上的女同學，導致自己被撞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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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都要有個死法，那就讓自己是為了行善而死，現在這個時空的爸媽才不會太痛苦，而且其他人搞不好也都會很尊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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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吧，輪迴開始後也就不會再接觸到之後的事了，所以就算一直在意也無濟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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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很多人一直在乎「死後世界」究竟長什麼樣子，但無論怎麼思考都是不會有答案的，反而只會搞得自己思緒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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嚥下因過度專注而積在口腔底部的唾液，與此同時控制右手食指按下視窗最下面的「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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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梓霆，現在可以出來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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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嚇得把手從滑鼠上彈開，難不成老爸是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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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敲門聲後，是試圖轉開門鎖的聲音，我連忙詢問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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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返01……嗯……我的一台機器不見了，而且我房間的筆記也有一份不見了……我想進你的房間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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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不斷嘗試推託，然而都沒辦法阻止老爸進門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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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樣我沒辦法不懷疑你喔，你如果真的拿走我又不會怎樣，開個門還給我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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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老爸已經開始認定是我拿走機器的了，這情況著實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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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啊，而且我還在弄報告不要來亂啦，你東西不見也不是我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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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態度變得強硬，彷彿我真的沒做錯任何事一樣，當說謊說到連自己都忍不住想要相信，這是代表說謊功力一流，還是我連拒絕自己做不正當行為的能力都開始喪失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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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東西非常重要，我拜託你讓我檢查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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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的語氣變得謙卑，把命令給硬生生說成了懇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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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重要的話怎麼會在垃圾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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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了！不小心說出來了，有被聽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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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刻摀住嘴巴，老爸不再說話，急躁地往客廳的反方向移動。看來真的被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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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太緊張直接把心裡話抖出來了，而且甚至因為一時緊張都忘記了，他還有我們家的萬能鑰匙啊！這情況真的是要無解了，老爸往他的房間移動，一定就是去拿鑰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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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各種金屬的擦碰聲與老爸腳步產生規律的配合，正從走廊後頭一路往我房間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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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躲避這個危機，我只好在這極短時間內把除了「目的」以外的設定從頭到尾改掉，最後按下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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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你/妳完成設定，你所設定的返還區間為122/10/10~123/6/10，共九個月零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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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機在時空重製後會自動關機，主機內已存入資料因此務必隨身攜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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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窗上的提示語我連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把電腦螢幕闔上，也不管筆電差點滑下桌子，揉爛那張信紙後藏進垃圾桶的最深處，抽出隨身碟放入口袋，那台收音機則被我胡亂地踢到床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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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老爸也在開鎖後踹門進來，他的臉頰被汗水滋潤到反光且通紅，渾身心浮氣躁的樣子，就像是一個最心愛的玩具被其他人搶走的兒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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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此刻已經站在房間後面的窗戶前，右手緊貼著放有隨身碟的褲子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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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偷走我的時空返還儀，你知道那個東西很重要嗎？快點還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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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說任何一句話，打開窗戶，在老爸的喊叫聲與絕望的眼神覆蓋中，從五樓一躍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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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歷著最漫長的一秒，當身體碰撞到地面的瞬間，在感覺到任何疼痛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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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就已經抽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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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自己的骨肉在眼前結束生命，到底是什麼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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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窗戶往下看，那副樣子，真的還是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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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內心如此質問著自己，究竟是做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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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關心他了嗎？少在乎他了嗎？他有什麼煩惱忍在心裡很久了嗎？是我沒有做好什麼地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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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工作繁忙，但也千方百計的抽空出來照護並認識這個孩子，他也很成熟，懂得不讓我和她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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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心裂肺的大吼過後，我並沒有哭，對於這些事情彷彿也早已有了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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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事情真的可能發生在我身上」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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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想要怎麼和她解釋，並用手機叫了救護車後，打開電腦螢幕將其關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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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巧的，我看到了那個視窗，我也因此拿起已經打完急救電話的手機，撥通了另外一個號碼，電話那頭是擔任時空特警的朋友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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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記丞，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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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現在過來，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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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語氣異常淡定，還沒等他回覆，我就掛斷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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