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貓鳴泣之時偽書：第十九年的夏天 - 玫瑰的甜品

我叫鄉田俊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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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是右代宮家的僕人中資歷最淺的一位，但我在六軒島已經工作了二十年了，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現在回想起與太太相遇的那一天，都彷彿像昨日發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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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田，外面有位女士很欣賞你，想和主廚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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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那時我還在一間高級餐廳中工作。雖然這不是第一次對欣賞自己的客人表示感謝，但每次看到食客嚐到我的廚藝而露出的笑容，幸福感便會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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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們店的主廚鄉田。」老闆如常地介紹我的身分，為我引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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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主廚嗎？」女士放下酒杯，好奇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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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地，女士的聲線很年輕，不像一個已經結婚的女人。她背對著窗外的光，我看不清她的樣子，只能大概描畫出她的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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眩目的光線使我晃一晃神，然後終於看清了她的模樣。不愧是有錢人家的夫人，她的氣質滲透著一股貴氣，舉手投足間像是計算一般精準、優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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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鄙人叫鄉田。」我遲疑地點了點頭，臉頰忽然滾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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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點是你做的吧？」她的碟子上光滑的很，沒有剩下一點碎屑。「特別是這個雙色醬汁，我很喜歡。我能請教一下這是怎樣做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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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蒙夫人厚愛。」不知怎地，她的讚揚好像有股神奇的力量，讓我不知不覺地把多年來研製的秘方和盤而出。「這分別是玫瑰花瓣和野玫瑰果煉製而成的醬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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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嗎...?」一說到玫瑰，她的眼神中卻泛起一絲憂傷，但很快便掩飾過去，露出溫柔的微笑。「真巧。我家也有一個玫瑰庭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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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鄉田主廚你某一天打算辭職不幹了，不如考慮一下當我家的私人廚師吧。」她拿起白色的餐巾掩住嘴，打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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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聽，一時間不知道什麼反應，畢竟老闆就在我旁邊。「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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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代宮夫人，你可別開玩笑了。哈哈。」老油條的老闆很快便混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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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目送她的背影離開後，心裏一直想著右代宮這個姓氏。我翻查了櫃檯上訂座的名冊，上面在「右代宮」一旁寫著「慶祝結婚週年紀念日」的備註。後來我才知道，那一天是她和藏臼老爺的結婚紀念日，然而本應是兩人的餐桌上，卻只有太太孤零零的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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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多久，太太一語成讖。因為餐廳內部的派系鬥爭，最後我還是被迫辭職了。就在我打算回老家安安靜靜地過完這一生時，上天卻讓我在火車站上重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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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那個在酒店餐廳工作的廚師，鄉田？」命中注定般，她一眼就在人群中發現蹲在角落中落魄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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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代宮夫人，您居然還記得我的名字？」她的出現彷如地獄中的蜘蛛絲，引領我看見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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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大概也想不到，只和自己有過一面之緣的廚師居然能記住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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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辭工了？」她驚訝地看著我，面上露出不好意思的樣子。我尷尬地點點頭。在她的眼裡，我大概就像一隻可憐又無依無靠的小狗，等著她把我撿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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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沒有表現出這種殷切的渴望，畢竟這也太失禮了。為了化解尷尬，我急著把話題轉過去，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只有您一個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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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聽罷，臉上再一次露出失落的神情。「嗯。我先生有公務在身，讓我先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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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了，鄉田！瞧你傻不拉幾的說了些什麼！？看著她一個人拿著厚重的箱子，不是明擺著的嗎？如果這個時候開什麼「你老公真不解風情，扔下這麼漂亮的太太獨自回家」之類的玩笑，恐怕會讓她更難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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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您不介意的話，我替您拿行李吧。」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勇氣讓我衝口而出，但那一刻，我只是單純的不想看到她傷心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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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太不好意思吧？鄉田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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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手搶過她手中的行李箱。「好歹也是個廚師，這點力氣我還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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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我倆便坐在火車一直聊什麼烹飪技巧，聊什麼工作的所見所聞，聊很多有的沒的。在她累得睡著的時候，我脫下身上的西裝，替她披上。我看著她的睡臉，不敢睡過去，也不敢對她坦白，我的目的地早就過站了，因為我不想浪費這點幸福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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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一眨眼的時間，火車已到達新島。她對我說，自己要乘船回去那個名為「六軒島」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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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一路陪伴著我，鄉田先生。」她拿起自己的行李，深深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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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未為離別的一刻感到如此難受，心被什麼東西揪著似的，就連簡單的嚥口水，感覺喉嚨像被卡住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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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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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朝著她的背影，那一句不要走卻無法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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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點說啊！鄉田！告許她，我想跟她一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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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她的身影慢慢地消失，融入在人群當中。汗水從額角滑落至下巴，心臟快要爆炸似的急速跳動，臉頰發燙發紅。我像是一個將要表白的男孩子一般緊張、無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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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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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我叫住了，然後回頭疑惑地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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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您的邀請還能兌現嗎？」我作出人生中最大的決定，拼命抓住眼前的求生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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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聽罷，突然失聲笑了起來。「哈哈，怎麼不早說？我還以為你不願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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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我彷彿在她的身後看見聖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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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我被太太帶到六軒島。太太這份恩情，我一直記掛在心裡。為了她的笑容，我努力鑽研廚藝，希望她在苦悶的生活中找到一點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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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應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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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田，你是太太親自請來的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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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源次先生一直是謎一般的人物，總是面無表情。雖然沒有以前的老闆嚴厲，但就是摸不透他這個人。我曾經搭話吃幾次癟後，也漸漸不怎麼跟他交流。但想不到，這次居然是他打開話題。「要是沒有太太的話，我應該還在路上流連的吧。這份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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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對她動手。」他突然打斷了我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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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這是什麼意思？源次的神情特別嚴肅，而眼睛凌厲得像要吃了我一般。我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源次先生，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我只是區區一個下人，對太太絕無非分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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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刻解釋，畢竟這不但關乎我的清白，還牽涉到太太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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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說，不要接近她。」他再三警告，把壓力放在我的肩上。「我們只是家具。注意一下自己的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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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源次的叮囑，雙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我自問沒有作出任何越軌的行為，但為什麼他這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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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我便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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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夜當值時分，在大宅巡邏的我如常經過太太的房間，卻意外地聽見太太和藏臼老爺的對話。不，正確來說，他們在激烈地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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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出軌的對像是鄉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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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腦空白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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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我在不知不覺中被藏臼老爺懷疑了。而太太卻因為我，無辜遭受丈夫的猜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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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太太依舊裝作沒事發生，也沒有特意與我保持距離，但她應該嚐到，我所做的甜品不像以往般甜蜜細膩，反而帶著一股不為外人道的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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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太太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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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那麼大聲！鄉田先生！」熊澤女士故意壓低聲線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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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太太割脈自殺。箇中的原因，肯定是因為和藏臼老爺婚姻不和的緣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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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辦？我應該當面跟藏臼老爺解釋清楚嗎？但這會不會令他誤會加深？我引以為豪的雙手，卻悄悄地把太太推至深淵嗎？為了太太，我是否該避嫌辭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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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封辭職信，一直放在我的口袋中。矛盾持續拉扯、撕裂我秉持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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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太太，你懷孕了。」南條醫生如此宣告著。任誰也沒有想到，太太偏偏在這個時刻懷孕。但這也代表，我可以繼續留在六軒島上侍奉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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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後，理御少爺出生。太太的處境出現一百八十度的改變。藏臼老爺對太太的無微不至，一家三口共聚天倫的畫面我都看在眼裡。我為太太感到高興的同時，胃裡莫名湧起酸意，一點點地腐蝕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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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只是家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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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打算將這份心意上灑上一層土，把它永遠埋葬，卻沒有想到這一切都是一個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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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田，你相信貝阿朵莉切嗎？」全個大宅的人都被樓座小姐問了個遍。我儘管對此存疑，但沒有立場破壞小姐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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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嗎？鄉田，你相信我？太好了！只有夏妃姐姐和鄉田相信我了！」樓座小姐抓住我的手，像是在幻想世界中找到同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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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阿朵莉切就住在九羽鳥庵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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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羽鳥庵？這是個什麼地方？雖然我在六軒島只是待了兩三年，但從未在源次和熊澤口中聽過九羽鳥庵的名字。要是九羽鳥庵真的住了什麼高貴的主人，作為廚師的我應該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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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說，源次和熊澤對我隱瞞什麼了嗎？畢竟我只是個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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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懷著不安的我碰見太太獨自一人走到森林去。想必她和我一樣，打算查找貝阿朵莉切的真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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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一個女人走進森林未免太過危險了。為了她的安全，我悄悄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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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看見了，貝阿朵莉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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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著開信刀襲擊太太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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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回過神來，貝阿朵莉切已經死在我的刀下，而太太在我的旁邊失去意識，暈倒過去。熟悉的血泊映照出我的模樣，而我又再一次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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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幹的好事吧？」源次先生向鬼魅般，突然出現在我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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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樣子我也無法對他隱瞞，只能跪地求饒，拼了命地解釋：「我....看見她攻擊太太才會....一切都是意外！！！我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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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你上次一樣，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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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意如同雷擊般，從尾椎直達天靈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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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說....」苟延殘喘的解釋頓時變得蒼白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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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為我會讓一個來歷不明的人來六軒島當廚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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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他知道我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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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次拿起地上的開信刀，異常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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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滿不在乎地瞥了一眼，看透我手中惡意的舉動：「我勸你別做無謂的掙扎了。殺人犯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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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殺了人。正確而言是誤殺。我親眼目睹老闆中飽私囊，為了節省開支買了過期的原材料，之後我倆發生爭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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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辭職而離開，而是因為逃亡。六軒島對我而言，是個逃亡的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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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在，我又再一次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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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不掉逃不掉逃不掉逃不掉逃不掉逃不掉逃不掉逃不掉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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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急得冒出淚水，連忙向源次先生叩頭，請求他不要把我拱出去。直到額頭叩出血來，意識模糊之際，我才在源次先生的口中聽到那句話——

「你可以繼續留在六軒島哦。」我第一次在源次先生的臉上看見魔鬼一般的表情，扭曲又瘮人。「只要你假裝今天沒有來過這裡。我會替你收拾殘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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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退路的我，答應了魔鬼的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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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源次先生的預計，九羽鳥庵的事沒有一個人提起，彷彿這一切都是一個惡夢，不論是對於太太，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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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依舊留在六軒島上，當一名普通的廚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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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你和我們一樣，都是家具呢。」源次先生把一包粉劑遞給我，示意我在太太的膳食裡面動點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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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能夠...!」我本想拒絕與他同流合污，但礙於他手上擁有我的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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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居然....背叛了.....我最敬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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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我恨不得有把刀，把我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來。我無力地坐在洗手盥的下面，聽著水龍頭的水聲洗刷我的罪惡。水慢慢溢出來，灑滿一地。然後我發現了，流出來的竟是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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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被良心責備，那個女人不像你想象中那麼好的。

——理御可是她和金藏老爺生的孩子哦。

——你沒有做錯......她是個賤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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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次先生目睹我精神萎靡的樣子，不斷地灌輸一些讓我良心好過些的說話，在她的身上不停地潑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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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相信我說的話嗎？要不你親眼看看你喜歡的女人和金藏老爺上床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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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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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吐了一地，腦袋快要爆炸，心如刀絞的痛楚正折磨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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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田，你真是個最差勁的人.......太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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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給予你新的人生，但你為什麼要背叛我？」太太的幻影就在面前，拷問我的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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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田，我對你很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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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一次醒來，二十年便過去了。日曆上寫著一九八六年，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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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一次家族會議之前，源次先生煞有介事地對我說：「我想，金藏大人過不了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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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清楚金藏老爺的身體狀況每況越下，理御少爺繼承右代宮家似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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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樣說有點失禮，但源次先生你會趁機退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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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這個打算。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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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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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帶太太離開這個充滿罪惡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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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源次先生信任的我，被告知這個島上安置了一個足以摧毀整個六軒島的計時炸彈，以及用來逃生的通道。他大概時看準我不會反抗的特質，以為用殺人的罪證威脅，就能逼使我言聽計從。但他計錯一點，便是低估我這二十年來對太太的愧疚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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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眾人的甜點中，添加了足夠睡一晚上的安眠藥，然後他們會在睡夢中伴隨爆炸聲中消失。而其他作為始作俑者的下人們，以及金藏老爺、藏臼老爺，我會親手把他們逐個殺死。但太太肯定不會貿然跟我離開，到時候只能騙她朱志香小姐和理御少爺都已經被我安置在安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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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害南條和熊澤後，我跟隨計劃來到藏臼老爺的房間門前，卻沒有一個人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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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看樣子他應該睡死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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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出早早準備好的萬能鑰匙。咔嚓！門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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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房間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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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慌了。我立刻跑向太太的房間，如果這個時候藏臼老爺沒有出現在自己的房間，唯一的可能就只有太太的房間。要是藏臼老爺真在裡面，只好先一步把他一同矇混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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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你在嗎？大事不好了！」我假裝自己發現南條和熊澤的屍體，急忙向主人匯報突發事宜。「太太！！熊澤和南條被人殺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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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獨太太的甜點沒有被下藥，要是她真的在房間裡面，應該會立刻反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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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打開門迎接我的，卻是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人物。「秀吉...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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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看到睡在夏妃床上的讓治，我才意識到發生問題。秀吉老爺告訴我，讓治少爺是被人毒殺的。而最大嫌疑的人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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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有做錯......她和你一樣.....是殺人犯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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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一抽刀，血液從秀吉老爺的胸口潺潺地流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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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太太真的殺害了讓治少爺，那麼現在我就是她唯一的同伴。一想到這兒，我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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