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琴之聲 - 03孩子，這樣你能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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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描娥跟在男人的身後走，但沒一會兒就落下了好一大段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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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下，那道背影彷彿被套上了一層紗，看上去有些朦朧。離開森林的路或許他一個人已經獨自走了上百次，只見他步伐就如脫兔那般輕巧敏捷，在哪該一腳邁過突起的樹根，在哪又該繞過凹陷的窟窿，這些他都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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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描娥氣喘吁吁地走出森林時，男人已經不見蹤影。森林外，等待著她的是幾畝修整過的耕地，以及一間座落在田間的斜頂屋，看上去外觀與蘆揚村裡所見的相差無幾，只是又稍微小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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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裡透著光，描娥緩步向前。她注意到屋外的井口被打理得非常乾淨，獸棚雖然空蕩蕩的，但也維持著基本的整潔，看上去不像是被人閒置，或許是為了日後的安排在做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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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輕掩著沒有闔實，她正準備敲門，卻先被人搶先一步從裡面一把拉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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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是妳！我還以為我剛剛在樹林裡是見鬼了，怎麼一回頭妳就不見了？我正想著要回去剛才的地方看看妳就出現了，妳真奇怪啊！」男人一邊說一邊將描娥領進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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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裡正燃著柴火，空氣經過烘烤後帶著柴薪的香氣。被暖空氣熱情簇擁著，描娥這才意識到今晚外頭的月光是多麼地冷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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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裡幾乎沒有多餘的擺設，一方木桌與兩張高背長椅，還有一塊色澤陳舊的碎布被擱在爐邊的地上，火焰燒得劈啪作響，吸引著描娥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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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我兒子。」男人說著：「我不在家的時候他就會睡在這裡，不肯一個人睡在床上。現在煙囪後頭還有一個小房間，妳如果想要休息可以睡在那裡，雖然那個房間真的很小，但有地方休息總比沒地方睡好，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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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描娥點頭。定睛一看，那團方才被她誤認是破布的東西，果真是一個以被單包裹著四肢，瑟縮在地上的孩子。她仔細端詳著孩子無瑕的臉龐，鼠灰色的髮絲柔順地收整在他的耳後，男孩睡得很深沉，絲毫沒有覺察到屋裡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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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她還是降低了音量：「你一個人照顧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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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也覺得我一個男人照顧不了這個孩子嗎？我在森林裡撿到他的時候，這小傢伙只有一隻貓頭鷹那麼點大哦！」男人的手在空氣中比劃著，接著從角落拉了兩把矮凳到爐邊，他示意描娥如果不進房去，可以和他一起待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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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卸下了身上的腰帶，藉著爐邊的炭火點燃了菸草，叼著菸順手修整起了獵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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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見女人一道坐了下來，於是開口便詢問：「這附近唯一的村莊只有蘆揚村，如果妳是要到那裡去，等天亮之後我可以幫妳帶路，往蘆揚村的路離這裡並不算太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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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那裡替一個孩子進行了命名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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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我懂了，」男人恍然大悟：「妳的工作就是在幫人取名字的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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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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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太好了，妳可以替我的孩子也取個名字嗎？」對真命師來說，命名應是一件很慎重的事情，但男人的語氣卻像是請她經過鄰鎮的時候，順便捎一瓶酒帶回來那樣輕鬆。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IBmJiVHP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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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同時將目光轉向了那個安靜蜷曲在爐火旁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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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沒有名字嗎？」描娥問道。孩子睡容安詳，在她眼裡雖然膚色十分蒼白，但是嘴唇飽滿紅潤，年紀看上去與奎乙之孫真實相仿，又或許還稍長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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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曾試過用幾個不同的名字去叫他，但這個小傢伙都沒有什麼反應，我偶然聽經過森林的流浪商人說過，這樣的孩子必須以真名叫喚，如果放著不管，有一天他們就會迷失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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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描娥點頭表示理解，過去她也曾聽聞過類似的事情。大陸的子民一直以來都只以圖像與口耳相傳的方式來傳遞信息，許多過去發生的歷史皆已不可考據，除非能夠親眼所見，否則沒有人能保證真相為何，但若相信事出必有因的道理，即使是聽起來荒謬至極的事情也要謹慎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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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眼前這個初次見面的女人馬上同意了自己的請求，男人有些尷尬地輕咳了幾聲：「謝謝妳，妳是一個好心的人，但是我得先告訴妳，如妳所見，我並沒有太多的金幣可以回報，但如果妳有什麼想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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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森林裡救了我的命，」描娥打斷了他的話，繼續說道：「這樣應該就夠了，另外……如果能夠把這件事情一併保密的話，那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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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孩在半夢半醒間，聽見了耳邊不斷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起初他以為是老鼠在夜裡偷啃靴子的聲音，於是他先在被子裡試著舒展筋骨，準備起身驅趕，但四肢卻因為一整夜扭曲的睡姿痠痛得不聽使喚，他只好掙扎地撐開沉重的眼皮，想把屋裡的情況看個仔細，只見兩道巨大的黑影正在壁爐前輕輕晃動著，他小心翼翼地保持姿勢，決定先暗中觀察一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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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傢伙你醒啦？」男人馬上注意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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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孩看向男人身後門板底下的隙縫，外頭的天色還沒亮到足以漫進屋裡，代表男人才剛到家沒多久。這時一個他未曾見過的女人從男人身後探出了頭，女人的一頭捲髮如紅火般燃燒，眼神看上去有些嚇人，但他知道她肯定不是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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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你已經醒了，我們隨時可以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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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孩的眼神似懂非懂，他歪著頭，可能以為自己仍身處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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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描娥見他不說話，於是試著以簡單的方式向他說明：「等你把手放到我的手上，我會祝詠咒語替你從星海之中找尋，把真名……把屬於你的名字交付到你的手中，從今往它將作為指引你前進的唯一方向，孩子，這樣你能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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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孩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