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德爾的灰燼 - 第二章：尚未崩塌的星空 (4)

　　「阿姨，剛剛的食物真的很美味，謝謝你的招待！」最後一個離開屋子的彼得對站在門邊的瑰洱母親說道。

　　「哎喲，只是一頓飯，不用道謝啦。」瑰洱母親笑道，「瑰洱，送他們回家後便快點回來喔，已經很晚了，別在外面待太久。」

　　「嗯！」瑰洱用力的點點頭，隨後朝眾人說道，「走吧！」

　　見此，其他人也逐一對瑰洱母親道別，隨後便一同離開，只剩下母親本人站在原地望着他們遠去。

　　「能交到這麼好的朋友，真是好呢。」她不禁微笑起來。

　　在回去的路上，眾人有說有笑的走着，直至瑰洱發現有點不妥。

　　「等等，你們不是要回家嗎？為什麼我們在向湖那邊走？」

　　談話聲驟然停止，其餘人都看着亞伯汗，彷彿在等他解釋。正當亞伯汗吞下口水，打算開口時，莎拉卻率先開聲。

　　「好了，我們自己能夠回去的了。」莎拉如此說道，並且拍了拍亞伯汗的肩膊，「交給你了。」

　　話畢，莎拉還不忘擺出偷笑的模樣。

　　「那麼我們先走了，再見了瑰洱～」彼得和約翰也識趣的跟着莎拉離開，不用一刻鐘的功夫，三人便已經走遠了，只剩下亞伯汗和瑰洱留在路上。

　　「亞伯汗？」瑰洱輕聲呼喚對方的名字，亞伯汗今日整天都處在一個極度繃緊的狀態，甚至一改常態，居然不怎麼說話。現在看來，他今天的表現應該跟現在有關。

　　「咳咳。」亞伯汗清了清喉嚨，隨後一邊拿出一塊布條，一邊結結巴巴的說道，「你能先把眼睛蒙着嗎？」

　　「為什麼？」瑰洱完全弄不清楚現在發生什麼事。

　　「先蒙上眼睛吧，待會你就會知道為什麼。」

　　「……好。」看着亞伯汗緊張的模樣，瑰洱開始感到好奇，不禁露出期待的微笑。只見她從亞伯汗手中拿走那塊布，並且用來覆蓋自己的雙眼。

　　「現在呢？」瑰洱問道。

　　「跟著我走。」

　　溫暖的觸感自瑰洱手中傳至心裏，瑰洱下意識地握緊亞伯汗的手，隨後在亞伯汗的引導下開始行走。一路上，他們倆都沒有說什麼，只是在微風的吹拂，以及蟬叫聲的陪同下，靜靜的行走着。

　　「我們到了。」亞伯汗頓了一頓，「這裏有個階級，要跨過去，小心點。」

　　「嗯。」瑰洱點了點頭，隨後一步跨過去，落腳點卻搖搖晃晃的，完全不像是在走在陸地上。

　　「亞伯汗？」

　　「沒事的，我陪着你。」

　　聽見少年的話，瑰洱原本疑惑的心頓時平靜下來。

　　她相信亞伯汗。

　　「好了，坐下來吧。」亞伯汗輕聲說道。

　　瑰洱聽從亞伯汗的指揮坐了下來，隨即傳來的木質觸感以及左右搖擺的感覺讓她肯定他們不在陸地，難道這裏是一艘船？

　　亞伯汗並沒有在說什麼，瑰洱只能夠大約聽得出他在搬運什麼，過了一會兒，亞伯汗開始傳出推動重物的聲音，搖晃感亦開始加劇。再加上時不時濺到瑰洱身上的水滴，她十分肯定他們在一艘正朝着某個方向前進的船上。

　　良久，亞伯汗終於再度開聲：「好了，你可以取下布條。」

　　夾雜着好奇和緊張的心情，瑰洱緩緩地取下眼睛上的布條，隨後一言不發的愣往了。

　　——這也……太美了吧？

　　如同仙境般的景色闖入了少女的眼簾之中——繁星在漆黑的夜空中閃閃發亮，其光芒更是映照在湖上，化成名副其實的「星海」將二人所在的小船包圍著。而月亮作為夜空的主角，其倒影亦清晰地出現在湖的中心，彷彿是另一個世界的入口。

　　「你之前不是説想『身處於星海之中』的嗎？我想來想去，好像也只有這個才是最有可能實現的。」亞伯汗低頭，靦腆的説道，「不過，我也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

　　「怎會不喜歡！」瑰洱直接打斷了對方的話，亞伯汗也是這時候才抬起頭，看見瑰洱那寫在臉上的喜悅，「這簡直是我這輩子收過最好的生日禮物！」

　　「那就好。」亞伯汗終於放下心頭大石，並且被瑰洱的笑容所感染，也不自覺地笑了出來，「生日快樂，瑰洱。」

　　「謝謝你，亞伯汗。」瑰洱望向少年的雙眼，真摯的說道。

　　「嗯。」少年並沒有說什麼，只是臉帶微笑，輕輕的點了點頭。

　　「話說回來，你是在哪裏找到這艘船的，」

　　「啊，是約翰那小子借給我的。」亞伯汗說道，「這樣一來，我又欠了他一個人情，希望他不會要我做些離譜的事。」

　　「像是上一次要你去惡作劇老師嗎？」

　　「別提了，那次我可被老師罵了一頓。」

　　「哈。」瑰洱索性躺在船上，望向天上那浩瀚的星海，「啊——真的很美呀，真想永遠待在這裏。」

　　「和我一起嗎？」亞伯汗一邊笑道，一邊躺在少女身旁。

　　「哼。」

　　二人再一次安靜下來，雙目專注在天上的星空。清涼的風輕輕撫摸著二人的臉，蟬聲從來未如此響亮過，此時的二人就連對方的呼吸聲也能清楚的聽到。

　　「你覺得我們以後還可以這樣嗎？」瑰洱打破沉默，「在這裏仰望星空。」

　　「我......不知道。」

　　若是平日的亞伯汗，肯定會馬上說出「能」，但此時的他，卻不敢。

　　「我們終有一天也會分道揚鑣，對吧。」瑰洱向天空伸出了手，「我們會長成大人，你會成為一名王國劍士，守護人民；我會成為一名魔法師，隱居在森林之中。」

　　「那麼只要我們一起，便行了，不是嗎？」

　　「說…...說什麼啦。」瑰洱的臉紅了起來，輕輕的推了亞伯汗一下，「誰想和你這個白痴一起。」

　　「是嗎，我覺得聽起來不錯。」亞伯汗笑了笑，「雖然我很想去王國那邊，但守護他人也不一定代表要待在王國內，一起環遊世界，周圍冒險，守護世界什麼也看似不錯，說不定彼得那三個傢伙也會加入。」

　　「是嗎......」瑰洱喃喃自語，嘴角也不自禁的露出了笑容，「對了，你知道關於星星的故事嗎？」

　　「星星的故事？」

　　「傳說，相愛的人們會在死了後化為繁星中的一員，永遠地活在一起。」

　　「那麼若果其中一個人先死了呢？」

　　「那死了的那個人便會在星空中守護著活著的那人，直到對方也加入繁星的行列。」

　　「聽起來挺浪漫的。」

　　「說不定我們也會這樣......」

　　「你說什麼？」

　　「沒有沒有。」瑰洱鬆了一口氣，「只不過是自言自語。」

　　二人都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的望著星空，靜靜的思考著，湖面再度回歸寧靜。

　　過了一會兒，亞伯汗將頭側向瑰洱的方向，打算和她說是時候走了，但他卻不禁屏著呼吸。

　　好美。

　　瑰洱合起了雙眼，看似是睡著了。棕色的髮絲在月光的照射下泛起微微銀光，長長的睫毛隨著呼吸微微顫抖，比雪還要潔白的皮膚吹彈可破，如同櫻桃般紅潤的嘴唇隱約帶著一絲笑意。

　　想必是在做個美夢吧。

　　但真的很美。

　　亞伯汗的目光放在瑰洱的臉孔上，一秒也不曾移開。

　　注視了一陣子，亞伯汗突然用手微微撐起身子，將臉慢慢靠近瑰洱。清澈的眼眸注視著面前的少女，少年的呼吸聲則是越來越重。

　　正當亞伯汗的嘴唇即將碰到瑰洱，瑰洱卻突然睜開眼睛，直視對方的雙目。

　　「你在......幹什麼？」

　　「我——」亞伯汗被嚇到彈開，雙腿連站立的力氣也沒有，支支吾吾地嘗試解釋，「我、我絕對沒有在打什麼壞主意！」

　　「亞伯汗......」

　　「甚麼——」正當亞伯汗想說些什麼，他卻驟然停止了。因為，對方接下來的話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你......喜歡我嗎？」瑰洱坐了起來，她的嘴唇微微張著，臉上泛起一抹紅霞。她的雙目望向一旁，不敢與亞伯汗對視，那個含羞答答的樣子是多麼的惹人憐愛。

　　——我喜歡她嗎？

　　出於本能，少年慢慢接近少女，他的呼吸變得炙熱，心跳聲也變得愈來愈快。少女的香氣充斥著他的鼻腔，令少年有一瞬間誤以為自己在夢境之中。少年的手輕輕地滑過少女的髮絲，並順勢撫摸著少女的臉。

　　看著靠近的少年，害羞的少女不禁閉了雙眼，臉也變得越來越燙。少女感受著那隻手傳來的溫度，明明不是第一次碰到他的手，但她的心卻在此刻變得異常的溫暖。

　　「我——」少年用盡力氣組織詞彙，無數想法在他腦海中飄過，他最後卻還是選擇了最簡單的四個字，「我喜歡你。」

　　微妙的氣氛在二人間彌漫著，少年與少女選擇跟隨自己的感情。在月光的注視下，他們接吻了。

　　周遭變得靜寂，如同時間停止運行了般。既沒有風聲，也沒有蟬聲，剩下的，只有脈博聲，屬於二人的心跳聲。

　　二人閉上雙眼，純粹地享受著這個初嘗禁果的感覺。他們的嘴唇如同磁石般緊貼在一起，誰也不願意先行放手。直到一會兒後，少年和少女才依依不捨的放開對方。

　　「呃......好像有點晚了，不如我們......走吧？」亞伯汗將頭側向另一邊，嘗試隱藏他那紅透的臉孔。

　　「嗯。」瑰洱小聲地回應道，也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剛才會有勇氣說出這樣的話。

　　就這樣，二人撐船回到湖邊，肩並肩地走在村子的道路上。亞伯汗有多次嘗試開口，但又不敢打破這美好的寧靜。

　　「那個，我到了。」瑰洱指了指不遠處的屋子，低頭說道，「明天再見吧。」

　　「好......」亞伯汗站在原地，目送著瑰洱的離去。

　　「那個......」走了數步的瑰洱忽然回頭，「你沒有東西要說嗎？」

　　「......甚麼？」亞伯汗一臉疑惑的看著瑰洱，一時之間無法反應過來。

　　「遲鈍的笨蛋......」瑰洱別過頭喃喃自語，語氣中帶點失落，「算了，我要走了。」

　　瑰洱開始走向屋子，而在這個時候，亞伯汗才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等等！」亞伯汗連忙跑向瑰洱，直接抓住了她的手，「我、我有話要說。」

　　瑰洱沒有回應，也沒有轉身，只是安靜地等待著少年的下一句。

　　「我愛你，瑰洱。」亞伯汗鼓起了他這十多年來最大的勇氣，「你願意和我一起嗎？」

　　「噗哧。」瑰洱突然笑了起來，讓亞伯汗摸不著頭腦。

　　「我說錯了什麼嗎？」亞伯汗一臉茫然的看著瑰洱。

　　「沒有，單純覺得你會說出這麼認真的話，挺好笑的。」瑰洱轉身看著亞伯汗那蒼藍的眼眸，「但是，我願意。」

　　「真的嗎？」亞伯汗的眼眸在一瞬間充滿了喜悅。

　　「騙你又沒有好處。」瑰洱臉上充滿笑意，只見她走到亞伯汗面前踮起腳尖，輕輕的吻在他的臉上，打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亞伯汗睜大眼睛看著瑰洱，已經搞不清楚現在發生了什麼事，只能夠胡言亂語：「你......我.......」

　　瑰洱只是輕輕一笑，未等他反應過來便步伐輕快的走向屋子：「明天見！」

　　「好，好！」瑰洱走入屋裏，但亞伯汗依舊不由自主，緩慢地揮著手，不斷在腦海中重播剛才的片段，感受那瑰洱在臉頰上留下的餘溫。

　　過了片刻，亞伯汗才回過神來，開始回家。即使他刻意地抑制心中的興奮，笑意也不禁流露在臉上。

　　這晚，亞伯汗徹夜未眠。

　　「所以是真的嗎？」

　　「嗯，應該沒有錯。雖然只有一瞬間，但我十分肯定那是符伊的氣息。而且應該是空間。」

　　「這樣的話，要上報給伊甸嗎？」

　　「先讓我親自去確認吧，順便看看能不能回收。要是現在告訴給那傢伙，他絕對會集合所有成員來這裏，到時候想不引起注意也很難。」

　　「好吧。但你肯定你行嗎？要不我來——」

　　「你也太低估了我吧，雖說我已經離開了一段時間，但這點小事難不到我的。」

　　「好吧，那祝你好運。」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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