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態 - 安然的日記

《安然的日記》手稿最早可追溯回十八世紀，確切的日期已無法確認，內容敘述了女使徒安然於崇拜姆納加拉（註一）的邪教組織──「後期復興教會」中所接受的教儀。

其大量性、血腥與人性交織的內容令人震撼，此後的數百年間，手稿不斷輾轉於收藏家之間，從未公開，直到法國博物館作為館藏展示。

以下內容節錄自手稿內文。由於紙張具有泛黃易破碎的特性，因此在專業人員的修復之下仍有部分內容遺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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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一：克蘇魯神話中的一位舊日支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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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16日

他們說我是個合格的使徒。

這實在太令人興奮了，以至於我必須將這句話寫在最前面。儘管才剛受洗三個月，對於血靈祭禮的認知仍然很有限，但是這並不影響我亢奮的情緒。

今天從集會所回家時，我差點在路上跳起舞來──自從認識武之後，我已經很久沒有這麼開心過了，甚至久違地想開瓶酒慶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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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23日

日記漏了一篇，因為昨天發生的一切超乎想像，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只要一回想起儀式的內容，心臟就會不受控制地狂跳，並且呼吸急促，讓我頭昏眼花。

我將以《光榮的舊日》7:23-24經文，作為敘述這場血靈祭禮的開端：

看啊，一旦全心、全意、全力盡心侍奉我，你的神，就會獲得無與倫比的恩賜。屆時污濁的種子將被播入你的宇宙，在陰暗而潮濕的血液中逆行成長。

另外，還有最高使徒在儀式開始前要我潛心研讀的經文，50:3-7。

在使徒的交合中，姆納加拉就向人們顯現。他們因意識處於癲狂與無盡的愉悅中，而能承受祂的賜禮。

他們發出刺耳的尖叫，渾身因歡愉而汗濕顫抖，此時空間與時間在偉大的支配者面前毫無意義，祂的濁流將使一切湮滅。

這幾節經文帶給我深刻的感悟，並且我以使徒的身分發誓，裡面所敘述的都是真實，絕無半句謊言。

此刻我獨自一人在家，準備提筆寫下昨天祭儀中發生的一切，希望武不會提早回家。

＊

2月22日，當天空破曉時，我絲毫沒有察覺。不僅是我，所有人都在集會所待了整整一夜，因此未曾注意到窗外的變化。

郁申靜靜地躺在祭壇上，如同他還活著時那般睜著雙眼。

最先令我注意到黎明的跡象，是郁申的腹部的血漸漸乾涸，變成深褐色的硬塊。不知道是不是一夜沒睡的緣故，我總覺得喉嚨很幹，腦中不禁回想起昨夜郁申被獻祭時噴湧而出的濕潤血氣。

主教念誦祈禱文的聲音仍在持續，但已經像是被砂紙磨過似的，低沉沙啞。他站在黑色的帷幕前，等待著奇跡的發生。

帷幕後是姆納加拉曾經遺留在地球上的部份軀體，除了主教與最高使徒外，目前還沒人有幸目睹祂的真面目──今天我即將成為那個幸運兒。

集會所中非常安靜，除了主教的聲音以外，幾乎可說是死寂。

就在陽光落在郁申的眼球上時──因為我坐在第一排，因此看得非常清楚──我看見一些細小的、金色的粉塵在他光裸的皮膚上閃爍，與之同時，某種奇怪的低鳴聲悄悄響起。

那陣奇異的低語讓我無法集中精神在主教的吟誦上，我深深吸了口氣，但是就在那時，我聽見了自己的名字。

好像是這樣的……安然。

我無法解釋自己聽見什麼，它快得像溜過指尖的風聲。

「安然。」

突如其來的呼喚令我如夢初醒，我抬起頭，才發現主教叫了我的名字。

所有人都望著我。

我芒刺在背地站了起來，從來沒有感受這麼多人的視線同時聚集在身上。

人群沉默地目送我走到帷幕之後，而我並不想知道他們在想什麼。難以想像，幾個月前的我也是坐在台下目送其他人進入帷幕之後的使徒，如今卻能真正接觸到後方的事物。

我伸手撥開帷幕的布料，卻被一片黑暗倏然裹住。

這裡伸手不見五指，唯有主教聽不清的祈禱聲縈繞在四周，我一面無聲禱告，一面毫無頭緒地向前走去。

赤腳的觸感非常奇怪，明明感覺地板上全是黏液，可當我蹲下身觸摸時，卻什麼也沒有，像行走在空氣之上。

經過不知多久，眼前逐漸能看見一些東西，但我懷疑那是否是真實世界存在的事物。它們的形狀飄忽不定，有時我能摸到柔軟的肉塊，有時又是一片冷膩濕黏的液體。

忽然，有個人拽了我的手一下。

對方的力道很輕，我嚇了一跳，險些尖叫。

接著，又被拽了一下，這回是實實在在的力道，我猝不及防地向前撲倒，卻沒有撞到堅硬的地面，而是落入一汪如同溫水池的所在。

從這時開始我的記憶變得無比混亂，因為我不知道該相信自己的五感，還是意識中感知的一切……總之我並沒有摔倒，而是被某種溫熱的、沒有形體的物質托住。

與此同時，一雙赤裸的手臂纏在我的腰上，我打了個寒顫，沒有抗拒。這雙手的形狀令我意識到對方是個「人」，而不是什麼別的東西。

當身上的袍子被解開，並且因地心引力向下落時，我睜開眼，忽然發現自己並不是站著，而是不知何時仰臥在另一座祭壇上，一絲不掛。

忽明忽滅的燭火在祭壇四周閃爍，我只感覺頭暈目眩，幾乎看不清眼前的事物，唯有上方的姆納加拉石像與我相對，嵌在中央的眼球瘋狂轉動著。

這裡確實是帷幕後的空間，但是無法解釋我剛才感受到的黑暗，一切既錯亂又令人困惑。

我沒有辦法思考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因為我發現自己正壓抑著喘息，下方傳來黏膩的水聲，一陣陣強烈的快感攀升而上。

一個男人跪在我身前，手指粗暴地進出，股間全是水。

我尖叫著懇求他，肌肉緊繃，堆疊的快感在瞬間崩塌。我猛然揚起頭，好幾分鐘都無法克制地抽搐。

就在大腦因高潮而一片空白時，他進入了我。

我可能失神了片刻，也可能很久，總之我再次回到那片黑暗之中，意識被猛烈的撞擊打散，裂成無數碎片。

那時我看見「我」在狹窄的空間中摸索，而我就在「我」周圍，但是「我」卻無法感知。

男人毫無規律的動作再次將我拉回，我緊緊握住他的手臂，而他唯一能夠回應的舉動是壓住我的肩膀，好讓我不會因顫抖而脫離。

一部份的我蜷縮著，另一部份的我則不斷訴說這是多麼荒謬且無法理解……當時的我還不明白，我想要的從來不是理解一切，而是讓一切變得混亂無序，讓渺小的我消失在偉大的姆納加拉中。

祂的大能會覆蓋我，取代我，驅逐我的所有，包含那些悲慘的過去或現實。

噴湧的快感逐漸不再與大腦連結，我感受到他以及祂的意志，就在那人類無法視、無法聽、無法觸摸的虛空之中，祂透過石像凝視著我們。

人類的規則是如此可笑與不堪一擊，以至於在姆納加拉面前無所遁形。

我們渾身赤裸，意識被剝除一層層文明的束縛，在原始的媾合中達到最和諧的旋律。

一些很久以前發生過的事在眼前重現，被撕裂的疼痛令我回想起弱小的自己，但是我盡力擺脫它。

我確實很渺小。

於是我向姆納加拉敞開自己，無論是我那脆弱的生命，或者是卑微的苦悶，在祂的存在前都不值得一提。

祂的語言來自亙古，在創造的大爆炸發生之前便已存在，蘊含著無窮無盡的智慧與混沌，無法以人類的思維被理解。

我向祂臣服。

在時空錯置的虛無之中，我甚至無法確定儀式究竟是什麼時候結束的，只記得當我的意識回到肉體時，全身虛軟無力，浸泡在汗水、淚水及尿液中。

之後我回憶起這場血靈祭禮，只覺得仿佛夢境一般，既虛幻又真實。他們說，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是一種莫大的祝福，而我也確實感受到睽違已久的興奮與激動，就像渾身上下未著吋縷在草原上奔馳，沒有任何憂慮。

一切是多麼美妙而污穢，感謝讚美姆納加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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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文的概念來自我去年幫朋友寫的一篇以克蘇魯為背景的科幻設定，也不知道發表在這個創挑合不合適。我看其他人大多是寫殺人的變態，但我想來點不同的。

有點十八禁，我已經盡量修改字詞了，希望大家看得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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