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失的暖陽 - 第十章

惱人的手機鈴聲在假日的早晨響起，魏若晨皺了皺眉，閉著眼把手伸去床頭櫃摸索，在摸到手機後看也不看地接通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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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他低聲開口，聲音透著慵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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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晨，你還沒起床嗎？我吵醒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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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嗓音傳進耳裡，魏若晨瞬間清醒，睜開眼確認螢幕上顯示的來電者，回應道：「沒有，我已經起床了。老師怎麼突然打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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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就不能打電話關心你嗎？」班導在電話那頭呵呵笑道，「一聽你聲音就是還沒睡醒，年輕人早睡早起對身體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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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若晨無奈一笑，「我這就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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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急，我也就是想跟你聊聊。」班導的語氣和藹，「順便告訴你，子硯來找過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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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若晨默然半晌，應道：「這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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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為你而來的，但我沒告訴他你現在的消息和聯絡方式。」班導頓了頓，問：「你想見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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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不久前已經見過了，我覺得現在就很好，見不見面沒什麼意義，也沒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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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得果斷，班導嘆息了聲，倒也沒說什麼，只是叮嚀道：「好，你想清楚就好。身體或生活上有什麼問題，都要記得找我，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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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若晨應了，掛斷電話後呆呆凝視著手機螢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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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我而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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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你明明喜歡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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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角微微勾起一抹自嘲又嘲諷的笑容，魏若晨收回了微微飄散的思緒，起身梳洗，換了身衣物便往晨曦咖啡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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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踏進門，神采奕奕的華語芯便抬頭衝他一笑，道：「店長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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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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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難得這麼早過來？」一旁的林葦琪一臉驚奇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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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魏若晨以往幾乎都是中午時分才會來到店裡，她幾乎是第一次看見他這麼早出現在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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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電話打來，提早醒了。」魏若晨無奈笑道，從外套口袋裡拿出手機放在桌上，又將外套披在椅子上，「很久沒這麼早起了，我泡杯咖啡提提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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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語芯聞言雙眼一亮：「店長，我可以也喝一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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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可以。」魏若晨微笑應允，捲起袖子便開始了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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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然，桌子上的手機螢幕亮了起來，手機鈴聲在原先安靜的咖啡店裡顯得有些擾人，華語芯瞥見後便轉頭提醒道：「店長，你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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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若晨沒停下動作，只道：「妳幫我接一下，放我耳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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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華語芯答應一聲，沒有多看螢幕上顯示的來電者，接起後便依言放在魏若晨耳邊，對方微微偏頭用肩膀夾著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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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哪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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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何子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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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嗓音讓魏若晨手上動作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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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幾乎想立刻掛了電話，轉念一想，又覺得沒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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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什麼事？」片刻的沉默後，魏若晨繼續原本沖泡咖啡的動作，故作平靜地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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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見你一面，可以嗎？」電話那頭的人小心翼翼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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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若晨垂眸，不答反問：「聽說你在找我，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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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近才知道一些關於高中的事情，我想我有必要親自跟你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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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什麼？關於你喝了三年的咖啡是我泡的事？」魏若晨不禁笑了，明明大概都猜到了他說的是什麼，卻還裝作不知道，「咖啡杯都在你那裡放那麼久了，送你了吧，沒什麼好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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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道，他裝了，何子硯卻不配合，哪壺不開提哪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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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沒有？」何子硯的語氣忽然激動起來，「關於早餐、關於你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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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過去了。」將手上沖泡好的其中一杯咖啡遞給華語芯，魏若晨淡笑著打斷他的言語，「子硯，那都過去了，已經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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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子硯一噎，幾秒後啞聲開口：「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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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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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青春，你的喜歡，還有你，都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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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啜飲一口咖啡的魏若晨一頓，放下了手中的咖啡，輕輕嘆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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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嘆息極輕，何子硯隔著電話卻清晰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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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且穿透了音響，重重落在他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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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因那嘆息所蘊藏的東西，實在太過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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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醒來以後，何子硯就瞪著天花板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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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班導說的話還歷歷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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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明白嗎？他活著的唯一理由就是你，你得到幸福的那一天，就是他給自己定的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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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斷絕聯繫方式，就是想徹底拋開和高中有關的一切，因為高中對他而言只代表著世界的崩塌。你怕他想起你只剩下委屈和難受？只要你沒辦法回應他的感情，這就是必然的。甚至你的一句對不起，可能只會讓他更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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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過他，萬一未來有一天你知道了，會不會對你太殘忍？他讓你在不知不覺中背負了他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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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他不想成為你的負擔或罪惡，所以如果那天到來，他會找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安安靜靜地死，不讓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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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愛你這條路上走了好幾年，對他來說，終點不是和你終成眷屬，他甚至沒奢望過。他給自己唯一的結局就是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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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份感情這麼沉，你覺得他會想得到你的謝謝和對不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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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聽完班導所說的以後，他回想起來了過往的某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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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他在街上閒晃，偶遇了魏若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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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漫不經心地抬眸一看，魏若晨走出的地方是一間身心科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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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巧啊，你是來看身心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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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的魏若晨眼眶有些紅，現在想來應該是剛哭過才對，當時的他卻沒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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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最近一直失眠，就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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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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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先回去了，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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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次偶遇結束地很快，但現在何子硯知道了，那是在魏若晨母親過世後一個月左右發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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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發現魏若晨的不對勁，也毫不懷疑魏若晨失眠的說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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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不告訴我呢？」何子硯喃喃自語，為什麼碰巧遇見了他，卻能那麼快編織出失眠的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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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說是謊言或許也不對，那時的他確實很大可能夜夜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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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這麼重要的事，卻對他避而不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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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應該說我為什麼沒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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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就沒多關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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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子硯長長嘆息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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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太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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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子硯不停回想著高中時和魏若晨相處的一切，哪怕有太多時候他的目光都專注在周以恩身上，也努力想從回憶的畫面中抽絲剝繭，找出所有魏若晨存在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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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顧影自憐覺得自己多年來暗戀的苦已經將近極致，卻沒想到魏若晨在十八歲的年紀裡失去了唯一的親人，拋棄了所有，把他當成了唯一的牽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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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何德何能……」何子硯喃喃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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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何德何能讓你如此深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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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我會背負如此沉重的愛和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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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不會成為我的負擔或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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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是為我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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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決定要在我得到幸福的那天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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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寧願一輩子都沒有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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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把你的命交給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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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為我而活到最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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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過了這麼久的孤獨生活，因為我受了那麼多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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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我要為你一一補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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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的世界只剩下黑白，我就為你塗上繽紛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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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找到魏若晨的念頭越來越強烈，何子硯下定了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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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我給不了你想要的，但我要給你你值得擁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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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陪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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