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影有淚 - 回無極家

洛陽城

雲清四人來到牡丹花城。此時不聞牡丹香，只見秋風拂，桂花無聲珊珊飄落。

漫天的桂花隨風吹散，如雨落般淋下，撒滿整個街道。

不知不覺，已至初秋。暗暗幽香撲鼻，竟讓人有種虛而似實的寂寥之感。

無極拾起雲清頭頂上的桂花，其聲殷然：「桂花隨風舞，落得雲髮白。」

圓方拉拉金昱衣袖，滿臉讙然，「人間最美的畫面，不過如此。」

轉頭瞅向身旁的小人兒，金昱有些不解問道：「他們？」

似嫌棄又似可憐地盯著金昱，圓方搖搖頭道：「比貧僧還不懂。」

人間最美即是有情，無論它是以何種型態顯現，親情、友情抑或愛情，在不久後的將來，金昱方了解圓方所說的可貴與難得。

「小方，不要與我說道，我不懂。」絲毫不在意圓方所說之話，金昱丟下他率先邁步走去。

道？他何時說道了？圓方一臉莫名地追上金昱。

與揚州城大不相同，進到洛陽城內，感受到的便是蕭條與寂寥。

雲清終是明白為何圓方會說李飛卿一個四時不夠，那時戰亂初發，至今已兩載，戰爭卻是尚未結束。

汝洲被攻陷的消息一傳來，城內的士兵與百姓皆帶著家眷往城外奔逃，現在的城內，猶如一座被廢棄的空城，一片淒涼。

於燈火寥落中，向一戶人家輕拍大門，來應門的是位七旬老翁，雖身著粗布麻衣，卻一身清雅明淨，書香味濃厚。

「進來吧！這種時候還進城的，真是前所未見。」未等雲清他們開口，老翁倒是出乎意料的驚詫貌。

隨著老翁來到廳堂，裡頭木桌邊上已坐著一位老嫗，年齡和老翁相仿，一頭的白髮，卻是雍容閒雅，見他們進來，只點頭輕笑，未多問些什麼。

「先喝杯熱茶，暖暖身子。」老嫗為雲清四人倒茶說道，未打量任何一人。

「此城居民，所剩無幾，施主為何不一同離去？」圓方淺啜一口茶，和善地瞅著老翁與老嫗問道。

「居上位者云然，身在何處皆無異。與其奔走他鄉，不如守著自己的家。」老翁的坦然，卻是讓四人都陷入了一陣沉思。

上位者只為謀權謀利，百姓的生活如何，豈會有人在乎？連最基本的生存能力皆尚失時，又有誰來憐憫？

失了初衷的反叛，與自己當初所厭惡的私利者，又有何區別？

「能像施主活得如此明白的人，罕矣。」望著老翁，圓方感喟說著。

「夜色已深，老身先帶各位歇下吧！」

各懷心思地回到屋內，大家卻是一致地入不了眠。尤其早已察覺到無極臉色有異的雲清，擔憂地直翻上大樹找尋無極。

「正好有事想和妳說，我得回家一趟，會花多長時間，無法確定。」一見雲清，無極隨即說道。他一直都是個坦直的人，不會對他人隱瞞。

「那，我們能和你一起回去嗎？」

無極只思考了一會便道：「可以。」

是夜，三人急忙與圓方告別，踏上回家的路途。

「準備好了嗎？」瞅向雲清和金昱，無極手抵著木門再次提醒，「記住，穿過門後的白茫之地要持續保持心神的清醒，千萬別迷失在裡頭。」

原來，木屋裡其中一道門能直通無極的家，只不過，必須先通過容易使人喪失神志的白茫之地方能抵達。

顧名思義，推開木門後，眼前一片白襲來，雲清卻是再也聽不見亦瞅不見無極與金昱。

一路向前步行，雲清看見了炁窮山，那個有著她的親人與族人的家，恂目間，訇然崩塌於眼前。

「不~！」尚未從失去親族的驚痛中抽離，轉瞬，雲清手中雲透劍刺穿炳靈君的胸膛，她悾然大驚，不敢置信地直搖著頭，「不是我，不是我......。」

眼神空洞地望著炳靈君帶笑的面龐，雲清的心竟是不知為何地刺痛著，眼淚亦是不知不覺地滑落。

與此同時，金昱瞧著沾滿鮮血的雙手與滿地三足金烏的屍體色然而駭。

「孩子，你為何要這麼做？」已奄奄一息的踆烏哭著望向金昱，用盡最後一絲氣力說道：「母親......從未放棄過你。」語畢，便斷了氣。

金昱慘白著臉，緊握的雙手，指尖深入手心，不斷地滲出血來。

瞬息，他置身炁窮山。他視為族人與家人的炁雲族，卻個個瞧他如陌生人般地冷淡。

「你是誰？」她的眼、她的眉、她的聲音，所有的一切皆是如此的熟悉，但，為何他從她的眼神裡瞧見了防備，從她的聲音裡聽見了冷漠？

「雲清。」第一次，他如此殷切地喚她的名，期盼她能認得他。

「你到底是誰？為何會知道我的名字？」

金昱終是了解，他所有的堅持與支撐的力量，在這一刻完全地消失了。他的存在，好似已無任何的意義。

「雲清......。」畫面一轉換，雲清好像聽見無極在喚她，一回首，只見無極犧牲自我與混沌之魔同歸於盡，「莫忘了我，雲清。」落下一滴淚水，他就此消逝於六界。

瞅著無極留下的那滴淚水，雲清雙眼迷濛，捂著胸口，心擰著，想哭卻是怎麼也發不出聲來。

另一邊，無極迎來的是多處一幕幕的人間煉獄，此世間滿溢著惡與仇恨，人們相互殘殺，用著各式各樣的方式來殺害彼此，到處都是猙獰的臉，恐怖的慘叫聲，還有流淌交錯的涓涓血河，整個空間充斥著腥血味。

閉上雙眸，無極以手捂住雙耳，魏然屏息，很快地，便壓下不斷衝擊而來、刺激感官的難受。

俄然，卻出現了他不曾遇過的場景。

那個，他十萬年來，唯一相信並且交好之人，為了救他，慢慢地從他的眼前消失了。

他，竟是第一次有慌了的感覺。

還未來得及思考，頃刻間，世間恢復一片祥和，處處充滿了愛與歡笑聲。

「無極。」現在，又多了一道喚他的聲音。

她依舊是那個眼裡帶著光，生意盎然的雲清。

無極有些害怕地撫向她的胎記，望著一片死寂的雲彩冰晶，無極枵然失神咕噥，「妳，不是雲清。」

他回到家了。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s6hQOdaKN

這一次，他花費比往常多了一倍的時間，在心境上，亦受到了白茫之地的影響，滿溢著複雜與矛盾。

「我等你好久了，歡迎回家，無極。」傳來無比雀躍的聲音。

「鳳一，一切可都安好？」帶著笑，無極用著溫暖的目光瞅向鳳一問道。

「都很好！」鳳一開心地向前抓住無極的手又道：「兩極樹開花後，你設下的屏障已抵擋不了它自身所發出的光芒和花香。我能感受到來自各方的窺探是愈來愈嚴重了。」

輕頷首，無極開口說道：「這一次我帶了兩個朋友回來，我們再稍等一會。」

「朋友？」鳳一低聲喃喃，有些驚訝的瞅向無極，他竟然交了朋友？還帶了回來？

尚在白茫之地的雲清，在失去族人、家人與無極後，颯然間，又身處炁窮島上。

族人們個個歡欣地迎接她的歸來。「公主您回來啦！大家都很想念您。」

「是啊！公主您終於回來了。」

一路上，大家一一向她問好，讓她再一次感受到了族人之間的和睦與溫暖。

當真正回到家，她眼眶濕潤，朦朧地看著坐於大殿裡的父親、母親與兄長。

他們望向站於門口的她，笑著齊喚她的名。「雲清。」

她走得有些急，直到她緊緊抱住自己的母親。

瞅著懷裡的雲清，雲依溫柔的輕撫雲清的背，笑著說道：「這麼大了，還如此愛撒嬌啊我們雲清。」

雲顛寵溺地望向自己的妻女，將手覆上雲依的手，輕拍雲清的背回道：「不管年歲再大，她永遠都是我們捧在手心的女兒。」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Q08XidUW3

「偏廳來了兩位妳的朋友，妳快去見見他們。」拍拍雲輕的手，雲后滿臉笑意地說道。

朋友？還一次來了兩位？帶著疑惑地進到偏廳，雲清瞅見了令她難安與失去言語的炳靈君與無極。

猶疑地邁向炳靈君，雲清內心複雜地望向其，「你沒事真好。」難以承受他的目光，雲清心虛地低下頭。

「我難得跑一趟來找妳，妳就這麼喜歡我的鞋？值得妳這麼盯著它？」炳靈君戲謔地笑看著雲清。

雲清擡眼問：「你找我有何事？」

「沒事。」跨步向前，炳靈君低下身子，靠向雲清低聲說道：「就是想見妳了。」

這炳靈君今日莫不是撞邪了？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SNKqDXlHu

懶得細想的雲清，丟下一句「你自便。」便離開找無極去。

眼前的少年，仍舊用著他溫暖的笑容瞧著她。她卻是再也無法喚出他的名，無法組織出任何言語來。

當她回過神時，人已來到炁窮山上，最高的雲層之上。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xiQ3Lg6Ec

雲朵上佈滿了雲液的瓶子，而無極正淡然地飲著雲液。

將手抓向握著雲瓶的手，雲清瞅著眼中無波瀾的無極，他的笑，竟是讓她感到如此遙隔與淡漠。

甫確認他不是無極，一片朦朧的白襲來，再次看清眼前景象時，她瞅見了那個帶著暖意看著她的少年。

「就等妳了。」一旁金昱聽似嫌棄的口氣，卻只有雲清知道他內心的擔憂。

在白茫之地裡，連炳靈君都出現了，金昱竟是一次也沒出現在她的幻境裡。

「妳好，我叫鳳一，是無極的……。」歪著頭，鳳一一時語塞，他們相伴了數萬年，她卻是道不清他們的關係。笑了笑，鳳一自嘲說道：「我就是個看家的。」

瞧著眼前活潑愛笑的女孩，雲清笑著將目光在她和無極之間流轉，「我叫雲清，是無極的朋友。」

「妳的名字真好聽！和妳的人一樣，好看。」如此單純直接的讚美，讓雲清怪不好意思的，但也感受到了鳳一的可愛與熱情。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GBQORaugN

「走，我帶你們參觀一下無極和我的家。」像挽著無極的手挽上雲清，鳳一真心歡喜這無極之域終於有了其他人的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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