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盃第一屆隨機寫文 - 長安、孤芳自賞、秋楓、海底、梧桐《別長安》

緘默的心，在海底。

我的心，掉入波濤洶湧的大海，太重了，浮不起來。於是落入了深海，也罷，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

「別以為自己是大小姐，就可以不把別人當人看！」這個罵我的人，是我們盛家的丫鬟，平時對我忠心耿耿，不知今日怎麼就變了個樣。

不過嫌她身上有怪味，笑她從豬窩出來罷了。

我不甚在意，有意無意的挑了挑眉。「一條走狗罷了，何必當人看待。」

是呀，安分守己的做好事情，盡忠職守便是一條走狗該做的。這麼對著主人吠，有意思嗎。

「妳……妳！」她被氣得不輕，帶著厚繭的手指毫不避諱的指著我的臉。「呵，真是自命清高！」

自命清高……我在心裡琢磨這詞，不過自命清高說的是我嗎？我何必自命清高，我本來就清高，不過若要這麼說，孤芳自賞我比較中意。

「生在盛家是我投對了胎，妳要是與我爭這個，不是顯得很沒意思嗎？」秋楓飄落，隨風翩翩起舞，落到我的肩頭。

「我還能孤芳自賞，妳呢？」我正眼都沒瞧過她，逕自取下肩上的楓葉，捏在手指間欣賞。

橙黃又帶點紅的楓葉，襯得我的皮膚更加白皙。

我仍然沒有抬眸，卻也沒有再聽見她說話的聲音。

噠噠噠……

她被氣跑了。

我嘆了一口氣，有些無奈的起身，撥了撥長裙上的楓葉。將潑墨般的長髮勾至耳後，不疾不徐地走出涼亭。

如果說自命清高的人會遭到報應，那報應晚來六年了。

換了個丫鬟，她和上一個不一樣，生得俊俏，又比較能言善道。

是個識趣又大體的孩子，好苗子。可塑之才。

她替我拿去頭頂的楓葉，莞爾道：「小姐生得一雙桃花眼，傾國傾城的美人呀。」

我就喜歡這樣的丫鬟。

她嘴巴特別甜，老說我中聽的話，乖巧懂事，動作又麻利，十分討人喜歡。

於是，我時常與她交談，總能被逗得合不攏嘴。

她的討好是不自覺的那種，很自然，看上去不像是刻意的。完全不像之前那些丫鬟，成天就會巴結，正事倒沒做幾件。

而且，她總能把事情做到完美，無可挑剔。

不知不覺，我對她萌生出了前所未有的信任。

夏季來臨，不知不覺，她陪在我身邊快一年了。

從泛黃成紅的楓葉到綠油油的梧桐，都是我和她快樂的時光。

我不知道和走狗在一起也能那麼開心，或許我是錯的，她們不是走狗。

想到這，我伸手欲拿一旁的茶杯。

驀然，一聲尖叫響起，我一驚，不小心拍倒了茶杯。

茶液從杯口流淌而出，白玉製的杯子成了碎片。

「小姐，有人縱火！盛家要燒盡了！」

聞言，我不由自主地瞠大雙眼，猛烈搖著頭。

只見眼前冉冉升起的大火如海水一般淹沒過我的寢室，與盛家大院子，火勢正緩緩燒到我身處的涼亭。

眼眶一紅，除了無助，不安，更多的是痛心。

一念之間，我四處大喊。「小穎、小穎，妳在哪？」

沒想到，家被燒盡前，她居然是我第一個擔心的人。

我不顧其他傭人的阻攔，走下涼亭想尋人，「小穎！」我腦海裡全是她的名字，生怕她出事。

猛然，大風颳過，火勢愈旺。

「小姐！」還沒來回眸，我便被他們強行帶出了盛家。

可是，小穎她……我正想掙脫時，眼前便閃過一個人影，人影很快速的從涼亭樑上跳進了草叢。

她，是小穎。

是小穎……縱火的？

自盛家燒盡那天起，我便成為無依無靠的天涯淪落人。

我才知道，原來小穎是最初那個丫鬟的姊姊，那丫鬟自刎了，她是來找我報仇的。

於是她，如此狠心的燒了我的家。

現在的我。

沒有錢，沒有家。

只有一顆緘默而空蕩的心，它沉進深不可測的海底，我再也沒見它浮起來，對任何一個人卸下心防過。

我離開了長安。

跟著心踏入海底，不曾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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