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與非人的故事 - 小怪物

小怪物正在啃食生肉。

媽媽把從菜市場帶回來的紅白塑膠袋留在流理臺上，跑去陽台洗衣服了。

塑膠袋發出窸窸窣窣聲。原以為是老鼠，然而裡頭伸出四隻蟲足般的東西否定了這個想法。

想大聲叫媽媽，但嗓子乾到完全出不了聲。

然後，小怪物探出頭看我。

那是一團長了眼睛和嘴巴的灰色毛球。若單是這樣，想必十分可愛。可小怪物不僅有一嘴利牙，還啪喳啪喳地撕咬生肉。更別提牠身後長出的四隻蜘蛛腳一般的東西。

我飛也似地逃回房間。

※

晚餐時媽媽宣布家裡鬧老鼠，所以這陣子要大掃除，然後下老鼠藥。無肉不歡的爸爸對吃掉食材的老鼠十分氣憤，開始嘮嘮叨叨。

只有我知道那不是老鼠。但十三歲的大孩子聲稱看見怪物什麼的，大概會被取笑吧。

於是半夜被尿意喚醒時，我一點也不想下床。原本就怕黑的我怎麼可能在家裡有食肉怪物時四處遊蕩。說不定牠隱身在陰影深處，正虎視眈眈。

最後，我敗給了尿意。

然而，我深怕小怪物突然竄出，撕咬我的肉，用長長的蟲腳挖出我的眼球。只能憋著尿，躡手躡腳地前進。

沒有一刻我不膽顫心驚。直到手摸到了廁所的燈紐，啪喳一聲點亮燈，才放鬆下來。

小怪物卻出現在洗臉手台裡。

我多想拔腿就跑，可尿已憋到極限。

小怪物伸展背後長長的蟲足，一面打量我。片刻，牠似乎認出我是那逃跑的孩子，便重新埋首於洗臉台。

牠大概認為我不具威脅吧。

我稍稍鼓起勇氣湊近了些。原來，小怪物在舔拭殘餘的水珠。

我輕手輕腳繞過洗手台，在馬桶前脫下褲子。

小怪物舔牠的水，我尿我的尿。一時間，我們在廁所達成微妙的默契。彷彿我們是合作已久的老伙伴。5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CWlaed9jR

※

我沒再見過小怪物。

說不定，牠被老鼠藥毒死了。但我心裡否定這個答案。5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RE6PqOB51

也稱不上喜歡，但我對小怪物產生了奇妙的情愫。我衷心希望牠平安離開我們家，到其他地方快快樂樂地吃肉，或許還不小心嚇到其他小孩。

我看向漫天雲彩。

「說起來，還好小怪物不是選在馬桶喝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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