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大前程 - 姊妹

當瑪亞特再次抬起頭來看向窗外，夜幕早已低垂。街上的人潮並沒有減少多少，依舊人聲鼎沸。今晚月光皎潔，銀光灑落街道，夜空繁星點點，遠方的海浪拍打著沙灘和港邊停泊的船隻，小鎮的夢在夜晚也不會消逝。

瑪亞特闔上書本，在座位上伸展身體，桌上的日出岩散發著溫暖的黃光，點亮整個桌邊和旅人的心窩。瑪亞特多少是對這趟航程抱有擔憂和疑慮的，即使是她死纏爛打拜託老師才成功讓他為瑪亞特申請了「助手」一職，但再怎麼說都是要到「遠方」去一年，能不能活著回來都是個問題。

就在瑪亞特憂心忡忡地想東想西時，傳來一陣敲門聲。

「請進。」瑪亞特朝門呼喊。

門緩緩被推開，楓站在門口。

「打擾了，需要幫您準備洗澡水和晚餐嗎？」她問。

「也有附帶晚餐嗎？」

「是的，若是客人不多的話由我父親負責準備。」楓說。

瑪亞特想像著櫃檯那位男人在廚房優雅動著刀的樣子。

「我先詢問過那位先生了。他說不須準備他的便躺下就寢了。」楓指的是老師。

瑪亞特想了想，答道：「那就麻煩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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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多久就聽見楓在走廊上的聲音，楓再次敲門，提著兩桶水和毛巾走進房間。

「使用完後請放在走廊上就好。」楓說，把木桶和毛巾放在床邊。「晚餐做好之後會放在房間外的桌上，用完餐後一樣放在桌上就好。」

「那麼，請自便。」楓說完便關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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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離開後，瑪亞特坐在床上，彎腰看向木桶。木桶中裝著散發淡淡香味的水，可能用什麼香料或植物調過吧。瑪亞特掬起水，湊近鼻子前嗅了嗅，果然有花的香味。

瑪亞特站起來走向門邊，鎖上門，走回窗邊拉上簾子，最後在床邊脫下衣服，摺好後放在床上。

瑪亞特拿起毛巾，浸溼後擰乾，開始擦拭身體。溫度適中的水搭配微微的香氣，讓人的神經放鬆不少。瑪亞特看向自己的手，她的膚色和其他人相比算是比較黑的，接近小麥色，這也讓手臂上的傷痕更加明顯。

那些傷痕都是以前還在皇家學院就讀時造成的。學院中有門課是要學徒們組成一組組小隊，前往野外或山上，訓練他們的生存能力，畢竟當中許多人將來都會前往世界各個角落，或為尋找心中的真理，或為見證這個世界。

「我們不談過去的，我們放眼未知的。」瑪亞特喃喃道，這是《遠大前程》書中的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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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洗完畢，換上乾淨的衣服，瑪亞特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上交錯的廊柱，差點就這樣睡著。

瑪亞特提起木桶，朝門走去，開門時，正好見到端著餐盤的楓從走廊上走來。

「要進來坐坐嗎？」瑪亞特問，她正想找個人說話，旅途前的亢奮和憂慮不免讓人渴望他人的陪伴。

楓聽後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咧嘴微笑，那樣子美極了。

瑪亞特打開門讓楓先進去，楓將餐盤放在書桌時看到桌上闔著的書，驚訝得幾乎大叫起來。

「這本書是琴寫的《遠大前程》，客人也有看嗎？」

「叫我瑪亞特就好。」

「啊，好的，瑪亞特姊姊。」不知為何，當楓說出「姊姊」時似乎有點害羞。

「姊姊是嗎。楓，妳幾歲了呢？」瑪亞特走到桌邊。

「十五歲。」

「十五歲啊，那就是比我小五歲喔。」瑪亞特說。她的手放在書的封面上，然後拿起來翻了翻。

「楓也有看過這本書嗎？」

「嗯，我非常喜歡這個作者喔，她的所有作品我都有看。」楓說，臉上露出傾慕的表情，她身上的活力越發充沛，讓人聯想到花木繁盛、綠草如茵的春天。

「到陽台坐著嗎？」瑪亞特拿起餐盤和書本。

「嗯！」楓點頭。

今晚月光皎潔，銀光灑落街道，夜空繁星點點，小鎮的夢在夜晚也不會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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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兩人聊了很多，不論是瑪亞特或是楓，都對對方有了基本的認識。瑪亞特偶爾像想起似的吃口晚餐，也和楓分享。兩人就這樣逐漸熟稔起來。

「瑪亞特姊姊之後要到『遠方』去是嗎？」

「沒錯，不知道回不回得來就是了。」瑪亞特說，露出有點無奈的笑容。

「不會的！」楓猛搖頭，突然抓住瑪亞特的手。「一定會平安無事的，姊姊或先生都是。」

「謝謝妳，楓。」

兩人暫時無言，只有時間流過，沉重而濃密的氣氛壟罩兩人。涼爽的晚風拂過，拂動楓清爽的短髮和瑪亞特柔順的長髮。街上依舊熱鬧，風帶點海的氣味。

楓依然緊握著瑪亞特的手，看著桌面。

「姊姊難道不擔心嗎？」楓先開口。

「怎麼可能不擔心呢。」

「那為什麼還要拜託先生帶妳一同前往呢？」

「為什麼喔，我想想。」瑪亞特看向夜空。「為了尋找答案吧。」

「尋找什麼答案呢？」

「這個，說來話長喔。」瑪亞特說著笑了。「想知道的話和我們一起去如何？」

楓也露出笑容，她的笑容總是那麼真摯、生動。

「姊姊是因為看了那本書才想去新大陸的嗎？」楓抽回雙手，她的手指白皙修長。

「可能多少有受到影響。」瑪亞特坦白。「說實話，琴的文字對我一直有種難以言喻的吸引力，簡直就像她在引誘我過去一樣。」

「我懂我懂。」楓點頭。「我認識的很多探險家也都說，是因為想成為像琴那樣的人才踏上前往新大陸的旅程的。」

兩人相視而笑。

「先生也是因為那本書而產生前往探險的動機的嗎？」

「老師嗎？不，不是。說起來他非常反對我讀這本書，不如說他對琴所有的作品都十分反感。」瑪亞特小聲地說著。

瑪亞特拿起果汁，喝了一口。

「他總是說什麼『蠱惑人心的邪書』、『以空洞的詞藻來構建毫無內容的幻想世界』等等。總之罵得很難聽。」瑪亞特的語氣有些黯淡。

「這本書是我瞞著他偷帶的，不要說出去喔。」瑪亞特做出一個俏皮的表情。

楓眼睛為之一亮。「意思是，我們之間的祕密嗎？」

「沒錯，我們之間的祕密喲。」

兩人再次看向對方，歡笑聲點綴小鎮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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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聊到深夜，楓才一副捨不得的樣子離開。

要說今晚對楓來說最大的收獲，想必就是了解到許多關於「新大陸」的事。這些知識多半都是瑪亞特曾經學過的，或是老師告訴瑪亞特的。

楓並不是對那片大陸沒有憧憬，只是那份憧憬沒有強烈到讓她產生足夠的勇氣，拋下現在的一切。而瑪亞特今晚分享的事蹟也多少滿足了她的好奇。

其中最讓她感到驚奇的，便是關於「霧」的敘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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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雖然這樣說很難過，」瑪亞特突然用嚴肅的語氣說。「但我們七天後就得離開這裡了。」

「這樣啊。」楓收起笑容，看著瑪亞特。

「只有現在能去，時間有限。」瑪亞特有點無奈地說。

「只有現在？」

「楓有聽說過關於『霧』的事嗎。」

楓搖搖頭。「只聽說新大陸上常起霧，這樣而已。」

「新大陸上的霧，並不是我們所想的那種。」瑪亞特說，她的語氣變得凝重。

「關於這點，很多都還在研究中。我們掌握的資訊很少。」

「首先，這種霧並不是地區性的，也就是說，並不限於某一範圍內。就目前所知，它涵蓋的範圍是整個大陸。」

「整個大陸？」楓驚呼。

「準確來說，是目前已發現的地區都有觀測到起霧的現象，而且時間上幾乎一致。」

瑪亞特停頓一下，繼續說道。

「基本上不會是巧合，新大陸上的環境和氣候都非常多樣，也就不可能是我們平常所見的那種霧了。」

「再來是我們發現這現象有種規律。剛開始霧氣會慢慢聚集，濕度變高、氣溫下降、能見度漸漸變差，這個階段大約會持續兩周。然後就進入濃霧期，這段期間就是最難熬的時候。」

「那、那會持續多久呢？」楓有點害怕地問。

「令人絕望的半年。」

「不過只是濃霧的話，也沒什麼對嗎。」楓說，連她自己都能猜到這個問題的答案了。

「這就是我要說的。和新大陸一併發現的，是許多全新的動植物，其中不乏有能夠威脅到人們的物種。」

「平時這些生物就能造成許多傷亡了，而我們發現，在濃霧期，這些生物會變得更加兇殘、更具威脅性，其中甚至有生物會改變狩獵習性，做出平時不會有的行為。」

「而這些生物似乎非常習慣生活於霧中，各感官都十分靈敏，總之非常棘手。還有若是在秋冬時節被困於霧中，那氣溫可是足以致命的。」

楓有點擔心地看著瑪亞特，瑪亞特這才發現楓的眼睛是多麼明亮清澈，彷彿藏著這世上所有的純真。

「不過，半年過後，霧就會漸漸散去，一樣大約兩周的時間，在那之後就是為時一年的正常期。」瑪亞特轉換語氣。「況且大多探險家都會在起霧前離開新大陸，等霧散後才再回去。」

「現在是霧散期，我們一周後出發，正好趕上一年的安全時間，所以不用擔心。」瑪亞特說，兩隻眼直看著楓。楓這才像放下心似的嘆了一口氣。

「沒事的，楓。」瑪亞特緊抓著楓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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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離開房間後，瑪亞特坐在床上，手中拿著那本遠大前程。書本沉甸甸的，彷彿另有什麼特殊意涵。

瑪亞特的動機當然不只是被這本書吸引這麼簡單，其中還有更複雜的理由，但她並沒有對楓說，那可能不是對誰都能輕易說出口的事。

瑪亞特深吸一口氣，把書放回桌上，然後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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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時，外頭正下著雨。初春早晨的冷冷細雨，溫柔地降在街道上，城鎮被雨水濡濕，街上人潮相比昨天少了很多。人們穿著大衣，帶著帽子，低著頭走在街上，像是遊蕩的幽魂一般。

瑪亞特走到陽台，靠在欄杆上，看著外頭下著的雨，一切都被雨水染成深色，一切也變得更加清晰。

梳洗完畢，換上外出的服裝，瑪亞特帶上鑰匙，離開房間。

老師的房間門外掛著「外出中」的牌子，看來是到什麼地方去了。

瑪亞特走過走廊，走廊上的花和昨天一樣新鮮，應該也是早上剛買來的。走下階梯，楓的父親坐在櫃檯後，正在讀一本厚厚的書。他看到瑪亞特走下樓，站起身鞠了個躬。

「女兒昨晚受您照顧了。」他說。看來楓和父親分享了昨晚的事，瑪亞特可以想像她興奮地述說著的情形，她那雙靈活的眼睛鮮明地浮現出來。

「目前旅館只有兩位客人，還請不要拘束，有任何要求都儘管說。」他再度鞠躬，然後走進櫃檯門後。

沒多久楓就從門後跑出來。

「啊，早安，瑪亞特姊姊！」楓大聲說道。她今天穿著比較輕便的衣服，和楓給人的感覺不同，楓的衣服設計總是很低調、沉穩。

「早安，楓。」

「父親說今天我可以休息一天，瑪亞特姊姊今天可以陪我嗎？」

「沒問題喔。是說楓知道老師去了哪裡嗎。」

「先生嗎，他說要去買點東西和辦事情，詳細要去哪裡我們也不清楚。」楓說著搖頭。

兩人暫時沒有說話，雨繼續下著，雨水落在屋簷上，發出密集的敲打聲。

「瑪亞特姊姊吃過早餐了嗎。」楓問。

瑪亞特這才想起這件事。「還沒。」

「那先到庭園等等吧，我馬上做。」楓說完便跑進門後。

瑪亞特看向樓梯左邊的庭園，雨無聲地落在草地上，庭園裡花盛開著，一隻貓在簷廊下睡覺。這座城鎮上的貓還真多，瑪亞特想。

楓又跑出來，說：

「父親說讓他來做就好。我們過去庭園吧，瑪亞特姊姊。」楓牽起瑪亞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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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坐在庭園涼亭下的座位上，雨無聲地包圍著她們，靜靜落在兩人腳邊，創造出只屬於她們的親密空間。

楓一邊哼著歌一邊撫摸著那隻小貓，瑪亞特則出神地望著四周。

不久後楓的父親端著兩份早餐從簷廊走來，他走路時慢悠悠的，踏著輕柔的步伐。楓的父親給人一種超然的印象，真不知道這個男人驚慌失措時會是什麼樣子。

瑪亞特看看楓的父親，又看看現在把貓舉到空中逗弄的楓，得出楓一定是像母親的結論。

「請慢用。」他說。

盤子裡裝著麵包和濃湯，冒著熱氣，令人垂涎。

兩人各自吃著早餐。貓用小小的爪子抓著桌邊，好像也很想吃的樣子。

「瑪亞特姊姊。」楓出聲。瑪亞特抬起頭。

「這趟旅程只有姊姊和先生兩個人嗎。」楓問，撕下一塊麵包丟到嘴中。

瑪亞特慢慢把口中的麵包吞下後才回答。

「不是喔，還會有另外三個人同行。」

「瑪亞特姊姊都認識他們嗎。」

「不，不認識。只有看過基本資料。」

「基本資料？」

「對，那三位是以隨行護衛的身份陪同前往的。」

「隨、隨行護衛！」楓興奮起來了。

「沒錯，他們都是現役騎士喔。」

「騎士！」楓更興奮了，抬起頭看著瑪亞特，嘴裡還塞著麵包。

「兩位是王國南方領調來的，妳聽過那裡吧。」瑪亞特喝口濃湯。

「聽過。聽說那邊有叛亂分子，是真的嗎？」

瑪亞特慢慢品嘗著湯，然後說：

「聽說是這樣，而且那裡靠近南方諸島，很容易窩藏不法分子。」

「那剩下的那一位呢？」

「聽了別嚇到喲。」瑪亞特故意停頓一下，楓屏息等著。

「那位騎士，可是直屬皇家禁衛軍喔！」

不過楓的反應似乎沒有想像中的大，仔細一看，原來是訝異到不知說什麼才好。

「禁衛軍！」楓最後只吐出這幾個字，像個傻瓜一樣。

「她也是年紀最大、經驗最豐富的一個。」

「瑪亞特姊姊見過這三人嗎。」

「還沒，他們預計這一兩天會搭船過來，我們會和之後，稍做準備就出發。」

「這樣姊姊和先生的旅程就安全了吧。」楓說，微笑著看著瑪亞特。

瑪亞特低頭笑了，沒多說什麼。

「對了，楓，怎麼都沒看到妳母親呢。」瑪亞特問。

楓正往嘴裡塞著麵包，她左邊臉頰鼓起，抬頭看著瑪亞特，那樣子讓瑪亞特覺得可愛極了。

楓臉上的輕鬆神情驟然一變，不過馬上又恢復成原本開朗的樣子。那只不過是一瞬間的事，瑪亞特卻看到了這細微的變化。

「對了，話說回來，姊姊是怎麼得知《遠大前程》這本書的呢？」楓改變話題。

「我以前讀書時，偶然在圖書館發現的。我記得是在『冒險文學』那個分類看到的。」瑪亞特接下去回答，她打算不深究原來的問題了。

「第一本讀的就是《遠大前程》，我是按照順序讀的。之後才慢慢讀到琴的其他作品。」

「琴有很多作品嗎？」

「沒錯，當然最出名的就是散文風格的《遠大前程》，琴的其他作品風格都不太一樣，當中也有近乎學術性的新大陸地形氣候甚至生態介紹等，總之涵蓋範圍很廣，我們圖書館都準備要設立一個『探險家琴』的書籍專區了。」

「這麼多作品，琴一定經驗和閱歷都十分豐富吧。」

「她從第一本作品到現在，也有二十年了，應該也是四、五十歲的資深探險者了。」

就在兩人談得正到興頭上時，雨勢也跟著轉大，雨激烈地打在屋簷上，濺起的雨水幾乎讓兩人的雙腳都濕透了。兩人趕緊躲回簷廊下，楓的父親正拿著兩條毛巾過來。

楓朝父親跑去，接過父親遞來的毛巾。

「就知道妳們一定會談到忘我，沒淋濕吧？」楓的父親問。

「我們沒事的，而且，就算下雨，我也可以幫瑪亞特姊姊擋著嘛。」楓用毛巾擦著臉。

楓的父親笑了。「個頭還沒人家高呢，倒是挺能言善道的。」

「客人，您沒事吧。」楓的父親看向瑪亞特，她也正擦著手腳上的雨水。

「若是需要擦拭身體的話，我這就去準備洗澡水。」他說。

「喔，不，不用了，謝謝。」

「有任何需要還請不用客氣。」

楓的父親對楓說：「餐盤我來收拾，妳可以繼續和客人在一起沒關係。」

「嗯！」楓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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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將身體擦乾後，準備走回房間，這時正好旅館的門被推開，老師走進門，帽簷和衣腳的雨水緩緩滴下。

「喔？真巧啊。」老師看著瑪亞特。

「『最高級』的床睡起來如何？」瑪亞特故意這樣問。

「托您的福實在舒適得沒話說。」老師無奈地說。

老師脫下衣服和帽子，看到在瑪亞特身旁的楓。

「妳好啊，小姐。」老師向楓打招呼。

聽到有人稱呼自己為「小姐」，楓有點害羞。

「先生，您好。」楓低著頭，難得羞赧起來。

楓的父親正好收拾完東西回來，看到滿身雨水的老師。

「您回來了啊，客人，需要幫您準備洗澡水嗎？」

「啊，麻煩您了。」

「請稍等。」楓的父親說完便走進櫃檯門後。

三人暫時站在原地什麼都沒說。

「我先回房間了。」老師先開口，邊說邊走上階梯。

「那一起回去吧。」楓再度牽起瑪亞特的手。

三人一起走回房間，楓在老師面前明顯安靜很多，總是不敢直視老師的臉。會是因為害羞嗎？瑪亞特不禁好奇。

瑪亞特看向老師，老師算是高的，目測也有一百八十公分左右。臉頰兩側到下巴長著鬍子，看起來老師有細心整理過。整體臉型算是消瘦的，給人銳利冷靜的印象。頭髮隨意卻不凌亂，眼睛總是直視著說話的對象。雖然說個性有點那個，但總體四捨五入後還算可以。

楓會害羞就是這個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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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亞特姊姊今天有什麼計畫嗎？」進到房間後楓問。

「這個嘛，我想先寫點日記。」

「那我就先不吵姊姊。」

瑪亞特在書桌前坐下，拿出日記本開始記錄；楓則拿起《遠大前程》，坐在陽台邊閱讀起來。外頭雨繼續下著，風偶爾吹過，陽台上的綠葉水珠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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