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行，必有我》 - （9）阻止他

（9）阻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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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y Ellen Mark是我最喜歡的攝影師，她總可以捕捉到人最有趣、最無助的一面。」Connie和小宇站在一幅攝影照片前，裏頭中一個女孩從背後抱起另一個女孩，用力上下搖晃，兩人的頭髮由於晃動，出現了重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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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一直都想當攝影師，到處拍拍這個世界。」Connie突然感觸起來。

「難怪你對攝影這麼感興趣。」

「因為世界變得好快，但拍下來，就可以永遠保存。」

「那最後怎樣沒有讀攝影？」

「可能就是因為世界變得好快，人也是，長大了，想法總要現實些。」

「是嗎？但我有時覺得，這樣變得成熟也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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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靜默下來，小宇才察覺到自己似乎講錯了話，立刻把目光投向另一處展板，轉了一個話題：「過來之前，我其實也有做足功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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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張照片上，小型的橡皮游泳池裏有兩個女孩，穿著泳衣，約莫11歲，後面的女孩坐在池裏，前面站着的女孩，正在抽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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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張是Mark在西雅圖街頭的作品，想表達的是 …唔…」

「她曾經說過，她的世界是透明的，沒有需要特定表達的主題，相機是她的工具，攝走人的靈魂。」

「攝走人的靈魂？」

「就譬如說這兩個女孩。如果她們日後長大了，有機會看到這張照片，就好像穿越了時空，重遇自己過去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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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過Connie的話，小宇才重新凝視眼前的相片，稍微猶豫後才開口道：「如果有個陌生人突然出現，聲稱是未來的你，你會相信嗎？」

「當然不會呀。」

「為什麼？」

「因為穿越時空是不可能的。」

「但世界就是會有一些奇怪的、不能解釋的東西吧。」

「我的意思是，穿越時空並不成立。除非，她來自平行時空。」

「平行時空？」

「看來Prof Lee 的課，你果然完全沒有專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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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房間裏，中年天宇一幅無所事事的模樣，他開始翻找書櫃上陳列的書，老張則沉默坐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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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張天宇小朋友也太害羞，和Connie去約會，打死都不讓我跟着。」中年天宇攤到床上，「沒有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應付。」

「看來你很希望他們在一起。」老張挑眉，好奇地問。

「這是我們的命運，你難道不知道？」

「我以為我們重回二十歲，肯定會想改變些事情。」

「我當然有我要改變的事。但你呢？你不想我和Connie在一起？」

「如果你相信我，」老張緩聲道，「就阻止他們在一起吧，這對大家都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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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天宇突然收斂嬉笑的神色，微微冷笑地問：

「你是不是，想起些甚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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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虧中年天宇的事前「補習」，二人的相處倒也算是融洽，不至太尷尬。逛了近兩個小時的展覽後，他們來到了附近的一家咖啡廳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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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剛才問我關於平行時空的理論，也許可以這樣解釋。」Connie拿起自己手上的餐具，左手舉起刀、右手舉起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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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宇宙A，刀代表6歲的我，叉就代表60歲的我。你手上那一副，代表宇宙B，6歲同60歲的我。根據邏輯學，這條時間線上，6歲同60歲的我絕對不可能相遇，否則就會造成時空崩潰錯亂。」她把刀和叉子互相交錯，發出難聽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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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宇宙A裏面，60歲的我是有可能穿越平行時空，來到宇宙B，找到6歲的這個我。」Connie用手上的叉子，輕舉起小宇持刀的手，「對於宇宙B的我來說，6歲的我會遇到一個60歲老人家。她自稱是年老的我，但當宇宙B的我活到60歲，並不會穿越時空，回去見6歲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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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解釋，你應該大概明白？」Connie望向小宇，一時忘了放下他的手，小宇只是點頭，征征地看著對方。直到待應端來兩杯水，二人才意識到些甚麼，尷尬地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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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也還有另一種講法。就是命定論。」Connie連忙找了別的話題。

「命定論？」

「算是宿命論的延伸，意思是人的命運一早已經注定。」

「甚麼意思？」

「6歲的我遇上60歲的我，她會指引我的人生應該要如何渡過，由於時空的不可抗力，我將會按照她預言的方式，長大、老去。然後60歲時候我也會穿越時空，去指引6歲的我，完成一個宿命迴圈。」

「無法掌握自己的人生，聽上去實在太可怕。」

「而且由於命運是注定，60歲的我就算回到過去，想殺死6歲的我，也會因為種種原因失敗，這就解決了祖父悖論的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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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宇想起中年天宇的話，「所以，如果有一個38歲的我穿越到現在，我就應該要跟從他指令行事，對吧？」

「在命定論的框架下，的確如此。更準確地說，你根本沒有選擇，必然會依照未來的你的說法，作出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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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前題是他沒有說謊的話。」Connie補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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