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存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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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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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離開太平的寢宮幾步，婉兒便支撐不住，扶着宮牆俯身痛哭了起來。冬雪連忙走上前，一手提着無骨燈 (1) ，一手攙扶起婉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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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子想，公主也不過是一時傷心過度，這才說出這種絕情的話兒。上官才人莫要為此哀傷，或許公主很快就跟才人您重新修好了呢！」冬雪急着安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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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總該懂得的，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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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又如何忍心，看到太平成了恁般模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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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兒自幼喪父，連父親上官庭芝長甚麼模樣也全然沒了印象，從她有認知以來，就是由母親鄭氏獨力撫養自己成人。從小被沒入掖庭的她，又怎麼會不懂母親的辛酸呢？2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kR7u6nm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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掖庭宮裏的世態炎涼，她不是沒有經歷過的，那些侍勢凌人的女官，每每都嘲弄鄭氏是沒了丈夫的女人。婉兒聽了尚且覺得礙耳，更何況是與丈夫感情甚篤的鄭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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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身為罪臣的女眷，面對女官們的閒言閒語，只能選擇啞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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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太平她身為大唐最明豔照人的公主，本就不應承受這種痛苦。太平應有她的愛情、理想和自由，她是不該永遠困守在幽冷的宮禁之中，成了一隻被桎梏禁錮着、無法輕易解脫的籠中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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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氏親自養大一個女兒已經不易了，何況太平要一個人撫育四個兒女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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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兒不甘如此，她不能眼巴巴的看着太平和孩子們，走她和鄭氏往昔走過的路；她更不願意看到世人對太平指指點點，泯滅太平眼中那無盡的柔情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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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她絕不能無動於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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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朝，婉兒因為昨夜憂思過度、輾轉難眠，以致上朝時魂不守舍，目光獃滯。不清楚婉兒經歷了甚麼的大臣們，還以為她情竇初開，緊盯着朝堂前方的李宰相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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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殿上的朝臣都把目光投向了婉兒，太后方側頭望了婉兒一眼，唯見她手握狼毫，連筆尖上的點點墨水掉落在奏本上，也渾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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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這時尚不便對她說些甚麼，待百官全都退朝後，她才一聲令下的命婉兒下跪，取過甲刀直插她的眉心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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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婉兒，妳好大的膽子，上早朝也敢顧着窺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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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兒雖不懂太后何出此言，可她現在真切的感覺得到，那一股溫熱而濃稠的鮮血正從眉心淌流至下巴，點點滴滴的，染污了她一身淺緋色官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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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點痛楚自然比不上往昔她在掖庭受過的傷痛，也完全及不上昨晚太平對自己說的冷言冷語更傷人，此刻的婉兒依舊跪得筆直，雙眼直視着太后正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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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承認自己方才是失神了，理應受罰。只是淨顧着看男人這等事，臣自問不曾做過，絕不敢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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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婉兒嗤之以鼻，扯着嗓子續道：「正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神皇陛下對臣尚且如此，對駙馬不也是一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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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上官婉兒，妳當真以為我不敢殺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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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大怒道，準備抬手扇她一掌，婉兒見狀也不打算去躲了。怎料在這千鈞一髪之際，卻聞得身後有把女聲堅決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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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若要殺婉兒，還不如先把女兒給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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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
（1） 無骨燈乃古燈之一，在唐代盛行，據宋代周密《武林舊事》的記載，其做法是：「所謂無骨燈者，其法用絹囊貯粟為胎，因之燒綴，及成去粟，則混然琉璃球也。景物奇巧，前無其比。」2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iGM1ZFHae
（2） 關於婉兒額上的疤痕怎樣來的，坊間（再加n部影視）實在有太多說法了（例如甚麼偷看武則天男寵之類的咳），而作者此處主要參考《北戶錄》和《兩唐書》的說法，再加點潤色而成。2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mNlafKGz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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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戶錄》原文是：「天后每對宰臣，令昭容臥於牀桾下，記所奏事。一日，宰相李〈忘名〉對事，昭容竊窺，上覺，退朝，怒甚，取甲刀劄於面上，不許拔，昭容遽為《乞拔刀子詩》，後為花子以掩痕也。」2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xQgS6DGVZ
（作者完全get不到「臥在牀桾下」是要怎樣記事，這也太辛苦了吧？另外，躺在地上看宰相這事也有點......莫名其妙？）
《舊唐書》原文是：「則天時，婉兒忤旨當誅，則天惜其才不殺，但黥其面而已。」2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hVUFh98OB
《新唐書》跟《舊唐書》的記載基本一樣：「嘗忤旨當誅，後惜其才，止黥而不殺也。」2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D1iVktril
（作者讓婉兒直罵武則天誣罪駙馬謀反，應該也算當誅的程度吧xd）2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RbCKxOP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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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說：2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OvhOlclvo
太平跑來救婉兒了~婉兒表示感動得快要當場爆哭2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ynqGH7vTl
btw，到底太平和婉兒哪一個瘋起來更可怕？
太平、婉兒：我等瘋起來連命都可以不要（血濺朝堂.jpg2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7WDTgzTs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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