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紅妝 - 第十四章：駕崩

十四、駕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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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起長安（1），太平更喜歡在洛陽過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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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的冬天時常下雪，就如同今早般，太平一覺醒來，漫天雪花飛舞，整座紫微城都被覆上一片銀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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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秦鳴鶴先前所述一樣，天皇的病到了此際已是無力回天了。太平那天探望父皇時已深知他的狀況，與母后傾談再三後便索性與駙馬從宅邸移居至宮中，讓她好生照顧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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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是喜歡下雪的，可這一天的雪，只令她感到無比惆悵和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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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連天皇也深知自己命不久矣，所以在十二月初四這天，他決定要大赦天下，改年號為「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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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他打算親自上則天門樓宣佈的，可惜他一下床就氣咳不已，連上馬車也沒有力氣，所以只好召人進宮宣詔了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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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皇之所以大赦天下，無非是希望為己積福，祈求神靈保佑他能多活數月，好完自己此刻的心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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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他的心願也很簡單，天皇無非是想返回長安，在自己的故土壽終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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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留給他的回憶，實在太多、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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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他自幼在長安太極宮長大，因為天性善良而孝順的關係，備受父皇和母后的寵愛，與其餘兄弟姊妹的關係也十分和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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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為先帝第三個嫡子，本念着能一輩子當個自由自在的皇子，怎料得當時的太子李承乾與四哥李泰為了爭奪皇位，不惜發動政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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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帝得知消息以後氣怒不已，先廢了李承乾太子之位，後又將李泰降為郡王，就這樣，李治被立為新任太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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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第一次遇見媚娘，也是在長安發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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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媚娘尚為先帝才人，在遇見她為先帝侍奉湯藥之前，李治早就聽聞她馴服烈馬獅子驄一事 (3)。當時李治對這個素未謀面的女子已深感佩服，怎料他那天探望臥病在牀的父皇，居然讓他碰上了這位貌若天仙（4）又聰明絕頂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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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皇想，他由始至終都是愛着媚娘的，儘管他們之間有過許多爭執，也有不少縫隙。可這些年來，媚娘確是一心一意輔佐自己，能有今天這一片江山，也有她的功勞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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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從他把媚娘從感業寺裏帶回宮中、努力助她走上皇后之路的那刻起，自己就下定決心要守護她到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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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泰山底下所樹立的鴛鴦碑，正是他們夫妻倆共執天下的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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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后想掌權的野心，天皇怎會料不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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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天皇明白，他最能幹的兒子李賢早已被貶為庶人，當今太子李顯又向來任性，從小到大只貪圖玩樂，不是跟宮人鬥雞，就是跑去打馬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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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皇現下唯一的寄望，幾乎全都落在李顯的兒子李重照（5）身上了。雖說他此刻只是個一歲左右的嬰孩，但當他滿月那天起，就被天皇封為皇太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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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皇無法肯定李顯能成為個勵精圖治的好皇帝，朝中的宰相又多是上任不久的，他可不希望自己去世後，這大唐江山就毀於自己兒子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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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番仔細思量，天皇還是選擇了在遺詔中添了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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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國大事有不決者，兼取天后進止」（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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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話，李顯坐上龍椅後，有甚麼軍國大事不懂處理，也可以諮詢天后的意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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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讓天后協助兒子參政，也不代表天皇希望她胡亂行使這項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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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這大唐江山可是他們李家辛辛苦苦打下來的，不可因為自己相信妻子的緣故，而把先祖的心血付諸於流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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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及此處，天皇不禁咳嗽了幾聲，站在一旁照顧他的太平，連忙倒了一杯溫水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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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皇緩緩坐起來喝了幾口，對站在太平身後的薛紹招了招手，薛紹連忙上前道：「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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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皇只是將太平的手覆在薛紹手上，虛弱地道：「在眾多子女之中，朕最疼愛的就是平兒了.....駙馬，朕若有甚麼不測，平兒以後就交給你了照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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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耶！（7）」太平聞言，眼淚一下子便奪出眼眶，泣道：「平兒不要您說這種話來，吉人自有天相，阿耶不會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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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紹聽了此話，也不禁潤濕了雙目，恭敬地回道：「臣謹遵陛下旨意，以後定會好生照顧公主，不教她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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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哭得更為淒愴，殿內的人們聽了，無不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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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皇不願愛女為自己而傷心，抬手輕輕拭過女兒的淚，苦笑道：「平兒是當了母親的人了，要學會堅強，不能再隨意哭了，懂得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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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平兒在阿耶跟阿娘身邊，永遠都是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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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女兒，妳永遠都是朕的掌上明珠......只是我跟妳的娘親，不可能一輩子陪着妳的。咳咳......所以，平兒妳一定要勇敢，不可輕易在他人面前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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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女兒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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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天皇召宰相裴炎交代完遺命以後，便在貞觀殿去世，終年五十五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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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此時尚未知道，將來她會親眼看着自己的母親、六哥、七哥、兩任駙馬、愛女和婉兒等人（8），一個接一個地離她而去，遺留她一人苟存在這紅塵淵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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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始終沒有忘記父親的遺言，每一次都努力強忍着快掉下的淚珠，不願讓他人看穿她的懦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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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在那孤寂的晚上，當她一人待在冷冰冰的寢室時，太平才敢撕心裂肺地大哭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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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

（1）話說作者從前選修中史卷二地域與資源時，教科書裏提及過唐代長安氣候和暖，長年不下雪，所以我只好寫洛陽下雪了xd。

(2) 高宗駕崩的詳細內容，可見《資治通鑑》。

(3) 按《資治通鑑》記載：「太宗有馬名師子驄，肥逸無能調馭者。（武則天）為宮女侍側，言於太宗曰：『妾能製之，然須三物，一鐵鞭，二鐵楇，三匕首。鐵鞭擊之不服，則以鐵楇其首，又不服，則以匕首斷其喉。』」

（4）能叫媚娘的，怎麼可能會醜呢~

（5）李重照，因為「照」字與「曌」（音：照）字音相近，故後來改名為李重潤。

（6）見《唐大詔令集》（卷十一）：〈天帝遺詔〉。

（7）唐代喊父親時有「耶耶（爺爺）」、「阿耶」等叫法，即便在帝皇家，私下也可以親切地喊「耶耶」的。（木蘭詩：爺娘問女來的「爺」就是父親了）。

（8）這就是所謂的團滅嗎？（太刀了吧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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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說：

話說，不知大家有沒有聽MC那首《老派約會之必要》

第一次聽已經覺得好好聽

然後看了一眼填詞人，發現是黃偉文的作品

嘿，自己喜歡的廣東歌裏，填詞人基本上不是夕爺，就是Wy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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